清早醒來,在微涼帶濕的空氣裏,嗅到身邊人的味道,觸到他的肌膚,心底裏一直空落的那個洞忽然就被填滿了。許帆眨著眼睛,和以往的每天一樣,享受等待邵寧醒來的時光——邵寧安睡時的神情,是很寧靜甚至美麗的。
邵寧緩緩地睜眼,“你如果每早都這樣看著我的話,用不了幾年我會腎虧並且禿頂。”
許帆撅起在秋日陽光裏親了他的腦門,一切美好而安靜,“腎虧我也愛你,禿頂也照樣幹你。”
邵寧剛醒就被堵了一番,一肚子悶火,拍拍許帆光滑的後背,他強忍住一早起來澎湃洶湧的欲`望:“起床了,上班,一塊兒走,順便喊上我姐一起去。”
許帆“哦”了一聲,隨即想到自己跟邵寧在一起也有陣子了,公司裏肯定是有人能明了他們的一些關係的,就算沒看到最深層的這關係,最起碼的兄弟應該是有許多人知道的,但他每次和方澄回翔飛總部,從來沒聽到過什麼風言風語。這該說是邵寧治下有方麼?
“邵寧,我覺得,咱公司……”
邵寧正在刷牙,聞言眉一挑,“咱公司?”
“好,”許帆抿嘴道:“你的公司,你的公司會不會太冰冷了一點?跟你這個人一樣,連個八卦的時候都從來沒有。”
邵寧吐掉漱口水,冷笑道:“你要什麼樣的八卦?我的公司,有我的管理模式。”
許帆轉身去做早飯,“我隻是提個建議,畢竟我也是一份子麼。其實八卦本身是團結同事的好東西,隻要控製好度就行。你不覺得你的公司像一個巨大的鋼鐵盒子,裏麵全是冷血的鋼鐵機器人麼?”
邵寧此人,除了孤傲外,自負非常,許帆當然知道,做飯做到一半,他也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把邵寧惹不高興了。
一頓早飯吃的異常沉悶,許帆扁扁嘴,“好,別生氣,換個話題,姐姐去你公司做什麼?”
邵寧沉聲道:“看財務狀況,姐是經濟學碩士,在普華永道待了三年,出來自己開了事務所。”
許帆唏噓一陣,評論道:“原來姐這麼厲害!他怎麼不回來幫你?”
邵寧沉默了一會,很平靜地答:“一山不容二虎,我們有默契也有分歧,我希望我對自己的東西擁有絕對控製權。”
許帆驚訝地丟了麵包:“你……你……一言堂也不用這樣啊……那是你姐!”
邵寧:“我姐懂的,所以每年回來幫我看一次財務,不插手公司事務。”
許帆麵無表情道:“邵寧,我到今天才發現,你真是……”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恰當的評價詞,末了收拾了碗筷,沉默地去廚房洗了。
他想他或許從沒有正視過兩人的生活態度,太過幸福的日子,和溫暖的胸膛,讓他遺忘了,其實兩人從根本上來說,是不一樣的。
許帆一直的熱情,不論生活如何變遷,哪怕是最困難墮落的時候,他也依舊記得寬容對待每一個人,而邵寧是冷漠。由內而外的冷漠。
許帆正洗著碗,冷水順著手腕彙進池子裏,左手內側的動脈血管上,自習看有密密麻麻的小針孔。許帆忽然打了個寒噤,生怕再回到那樣的日子裏。
他幾乎有些心酸的傷春悲秋起來,不敢回頭,因為害怕一個回頭,邵寧就不在身後了。
溫暖的氣息環繞四周,邵寧把許帆擁進了懷裏,在他耳邊輕聲歎息般道:“我們家就是這個相處模式,這樣各取所需,對大家都好。爸爸他是直到認識了阿姨,才會忽然放了大權交給我。”
許帆近乎委屈地扁扁嘴,“可你也遇到了我啊。”
邵寧失笑道:“總得有個人出來挑擔子不是麼?我生來爸爸就是這麼培養我的,所以這是我的生活模式,隻能說你是我生命裏唯一的意外,曾經我是真打算要娶妻生子。”
許帆擰起水龍頭,甩了邵寧滿臉水痕,板著臉在邵寧懷裏僵硬了半晌,他決定大人不記小人過,抬起頭對著邵寧嘴巴親了親,許帆道:“原諒你了,罰你今晚不準加班,準時回家。”
邵寧眯起眼,捏著許帆下巴,把他捏成了個嘟嘴娃娃:“今晚姐和我一起加班,有事商量。乖乖在家睡覺。”
許帆打掉邵寧的手,回房換衣服準備上班,一瞬間覺得心裏有些難受。
邵寧先送許帆去了工地,這才回家接了邵雅姿到翔飛。
許帆站在工地門口,目送那輛車遠去,他的身旁,是一個ic卡電話亭,因為在工地外麵所以灰撲撲的,有位渾身邋遢的民工正握著話筒朗聲道:“老婆,我過的好著呢!大城市可漂亮了!”
許帆覺得很不是滋味,咂咂嘴進了工地,對上秦秋香那張諂媚的臉,更是沒了好心情。
費英強坐在許帆辦公桌上,英挺的身軀微微俯下,看著許帆:“兄弟,嘖,你今天不大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