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很多年後,偶爾在夜裏仰望天空,都會想起那日,是個極為晴好的夜晚。
且不說月色姣好,那抹素影的裝束和容貌,多年之後,也仿佛是銘刻在心中的一般,不曾忘卻了半分。
不過一名未及弱冠的少年。
素色長袍上鑲著淺色的金絲,長袍後擺用銀色金色絲線相交勾勒出繁瑣的雲紋,腰間綴下銀絲串珠流蘇,長發用素色發冠束起,清冷的月光從少年臉上精致的銀麵具上折射出淬玉般的細碎光芒,隻殷月見得麵具下略顯妖嬈的淺墨色眸子,以及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唇角。
“乳臭未幹的臭小子,給老子滾下來!”
粗啞的嗓子竄來,羅刹閣的人群中一片驚詫,向兩邊讓開,一名身形彪悍的大漢走了出來,臉上虯結著絡腮胡子,看上去整整高了素衣少年兩個頭,有些蓬亂的頭發,一身短打扮,雙手都提著九環大刀,身旁跟著一名嫵媚的嬌小女子,豔紅色的綢裙,挽著流彩的羅綾,腰間纏著九尺長鞭,細長的眉眼向上挑起,有點兒像是狐媚子的眉目,又有點兒像是在睨人一般。
“一個力大無比,一個身輕如燕,嗬嗬,看那個狂妄的小子要怎麼辦。”
身旁的堇色突然輕輕說了這麼一句話,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怎麼的,不過說的倒是不差,那素衣少年的語氣太過狂妄,也不知道到底是有多少斤兩。
“為什麼不是你們上來呢~”少年輕笑了醫生,“莫不是……上不來吧?~”
“嘿。”那大漢忍不住啐了口唾沫,“老子是讓著你!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也敢出來丟人現眼!”
“乳臭未幹?嗬……這還輪不到你們這種泛泛無名的家夥來說我吧。”少年冷笑了一聲,廣袖下微微露出一點兒指尖,懷瑾皺起眉,似乎殷月看到月光放射之下有一點兒閃著金屬光芒的東西從袖下閃過。
“忘了自我介紹了吧。”少年輕笑,語調中除了輕狂張揚之外,還透著一股濃濃的不屑,“小爺~咳,在下是……獄血摟的現任樓主。”
所有人都微微一怔。
“至於爺的名字~你們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不知道也罷~”
“現任樓主……蕭文瑟呢?!”
堇色忍不住有些愕然,江湖上誰都知道獄血的樓主是蕭文瑟。又從哪冒出個這麼年紀輕輕的新樓主。
“會不會是蕭文瑟的徒弟。”
懷瑾才輕聲開了口,就立馬被堇色打斷。
“不可能,蕭文瑟沒有徒弟的,況且,他現在在九都啊,又怎麼可能……有在滄廊國內的徒弟。”
堇色的話才剛說完,就看見那名女子的長鞭擊碎了少年腳下的屋瓦,素衣少年方才躍下屋頂,那大漢就揮著大刀迎麵劈來。
糟了,堇色有些不忍的抿起唇,那少年沒有帶任何武器,這麼近的距離……實在是不忍看到大刀劈下後的場景。
錚的一聲脆響,那大漢身形晃了晃,大刀被架住,堇色微愕,看見少年終於擺起了迎戰的架勢,素色衣袖掩蓋下的雙手,是套在手上的奇怪的護腕和手套,以及尖利至極的一副鐵爪,比鷹爪長了寸餘,不知道是什麼煉製,泛著滲人的幽紫色寒光,詭異至極。
“鐵爪,果真,他是蕭文瑟的徒弟。”耳邊懷瑾突然幽幽說了一句,堇色一愕,然後也就想起來,當年蕭文瑟,正是憑著自己詭異至極的鐵爪和陰狠淩厲的身法,在這江湖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跡的。
還未回神,那女子手中長鞭一揚,竟直接纏住了少年的手,架著大刀,少年本就已顯得吃力,女子的長鞭上繞著倒刺,好在纏著的是少年的護腕,一時半會倒是不易傷到,隻是這樣一來,少年似乎是已經根本招架不住。
長鞭一點一點繞緊,倒刺慢慢劃開護腕,那大漢和少年較著力,本覺得少年是輸定了的,不知道為什麼那大漢的神色卻突然驚慌起來,硬生生收會招式退了好幾步,少年回手一劃,女子手中的長鞭竟然硬生生被截斷。
少年捂著手退了幾步,臉色有些不好看,隱隱見得素色的廣袖透出淡淡的血跡,而後一點一點氤氳開來。
懷瑾有些奇怪的皺起眉,隱約見得那大漢的大刀上出現可怕的劃痕,正好是方才鋼爪架著的地方,再僵持下去,說不定連刀都會直接被截斷。
果然那鐵爪,該是蕭文瑟曾經用過的吧。
神兵利器,嗬,好東西。
羅刹閣的人麵麵相覷,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本以為那少年隻不過是過於狂妄,現在看來,太狂,畢竟有狂的資本在。
少年臉上也不見了方才狂妄至極的神色,淡淡的目光掃過驚詫的眾人,而後落在懷瑾和堇色藏身的樹上,語調中隱隱透著不耐和怒氣。
“兩位看了這麼久的戲……也該要出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