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這話說得大方得體,兒女親事的確不能私自做主,她既然沒有像父母,婚姻大事便得由師傅作主,天經地義,既不得罪張德,又不答應他。
把目前搪塞過去,拖上一拖,等艾姑娘回來,她早走得沒了影,他找誰去?
“你師傅那兒,張某自當請媒人前往提親,不過在艾姑娘沒回來之前,我們可以交往交往,小竹姑娘也可以對張某多些了解。”張德有了紫蓮那一趟,怎麼能這麼輕易上當,親是要提,不過在這之前得先把生米煮成熟飯,艾姑娘自然再不能糊弄於他。
白筱隻覺後背一股嗖涼,這人根本是軟硬不吃,甚不好對付,又見他怕是縱欲過度,有些微黃的眼眸跳著火,火辣辣的視線在她身上滾動,心卡在了嗓子眼,整個人僵了下去,挪了步子往門口蹭。
剛一動,感覺肩頭一沉,被人握住,入眼是張德含欲的眼,頭皮一麻,再也顧不得與他講什麼道理,握了琴就要照著他的頭砸過去。
管家出現在門口,見屋門口這副光景,側了身,咳了一聲,“老爺……”
張德眼見要得手,被他打斷,鬼火直冒,但這管家跟了他多年,是個識事務的人,如果不是當真有重要的事,見了這情景,斷然不會上前打岔,隻得放開白筱的肩膀,背了手,黑著臉,道:“什麼事。”
“老爺昨天下貼邀請前往‘絮花苑’聽戲的容公子來了。”
‘容公子’三個字讓白筱懸著的心,‘撲通’一跳,四年了,對這三個字,還是不能免疫,天下姓容的公子,何其多,她就是聽不得。
張德愣了愣,“他在哪裏?”
“就在大門外。”管家不安的看了看白筱。
“糊塗,怎麼不請進來。”張德顧不上白筱,提了下擺,急走,走出兩步又想起白筱,回轉身,對白筱道:“張某有貴客前來,先去招呼應酬應酬,小竹姑娘先在此小坐片刻。”說完不等白筱回答又出了門,朝著門外兩個護院招了招手,朝著白筱所在廂房使了個眼色。
那兩個護院會意,一左一右的杵在了廂房門口。
張德覺得妥當了,才急匆匆的走向門口,沒走多遠聽緊跟在身後的管家喚道:“老爺,您的衣裳。”低頭一看,才醒起,身上穿了一身輕散的軟袍,這衣裳隻能在居室裏穿穿,見不得客,皺了皺眉,“你趕快出去接著,引去大堂,我進去換件衣裳。”
白筱豎著耳朵聽著張德去得遠了,長鬆了口氣,這姓容的還當真是她的救星,讓她避過這一難,調整了一下緊張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往門邊蹭,此時不走,何時走。
剛一腳邁出門,兩個粗壯的漢子一左一右的從門邊上閃出來,死死的堵在了門口,“我們老爺吩咐,姑娘不能出這道門。”
白筱火冒三丈,這個張德根本就是個欺男霸女的惡霸,“你們老爺沒權扣押我,走開。”
護院何時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子,吞了口口水,“對不起了姑娘,我們隻聽我們老爺的,你有什麼不滿的,一會兒等老爺回來了,自個給他說。”
白筱暗地裏將他的祖宗也問候了一遍,等他回來了,還說個屁,“讓開。”
那二人隻顧著貪婪的看著她的臉,堵在門口的身子卻是一動不動,“姑娘,你別費心思了,我們老爺不開口,就是打斷了我們的腿也不敢讓你走。”
白筱又急又氣,還說那個姓容的是福星,福鬼的星。
她攥緊了手,半揚著臉,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懶得再與他們廢話,當真是什麼主子,養出什麼奴才,打量著四周,另尋方式脫身。
正無計可施之際,一陣腳步聲伴著管家的聲音傳來,“容公子這邊請。”
白筱不知道這個容公子是什麼人,但既然昨天會拒絕張德,而今天投貼前來,張德還緊張成這般模樣,可見這位容公子在張德麵前是號人物。
不知此人能否助她脫離此處,雖然也擔心求了此人是從狼窩跳入虎穴,但此時已顧不上這許多,突然對門口人驚叫道:“你們身後是什麼?”
那二人見她神色有異,頓時一驚,齊齊扭頭看去。
白筱乘這機會,使足了力氣,衝出廂房,一襲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闖入眼簾,雖然比記憶中那人高了許多,但她絕不會將他看作他人,她相信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副形容的人。
依然是寬鬆的雪白長袍,慕離遮麵,依然飄然卓然,淡淡得帶不起一絲凡塵;依然靜如遠山,雅如幽蘭,又冷清得如同雪中寒梅,就這麼看著他,鼻息間仿佛繞著淡淡梅香。
她呼吸一窒,在此時此地遇上他,說不出是何種滋味,難堪得恨不得撥開個地縫就此鑽下去。
怔忡間,那兩個回頭什麼也沒看見的護院將她攔下,截斷了她的去路。
他打她身邊走過,隻是微微側臉輕睨了她一眼,便轉開視線,隨著管家繼續前行,慕離掩去了他眼裏刹時間湧過的震驚。
她看著他筆挺的後影,才赫然想起,此時放走了他,隻怕今天就休想再出這張府,哪裏還顧得難不難堪,被不被他看輕,再說他不過是個麵首,又憑什麼來看輕他,衝著他喊道:“容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