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翻來覆去,一夜未睡,聽見隔壁輕微的開門聲傳來,不由豎起了耳朵。
放輕了聲音的利索的洗瀨聲接著傳來,一如她在民間的那幾年,每日早晨,莫問都會比別人早起些,去後山練劍,為了不吵醒院中的人,總是這般輕手輕腳。
翻身坐起,趴在窗欞上,隔著窗格縫隙朝外張望。
天剛亮,莫問束了發,矯健的身驅裹在黑色勁裝中,站在院中望向白筱所在的屋子窗口,神色溫柔,滿是愛憐。
晨歹散在他輪廓分明的俊朗麵頰上,泛著金光,顯得幹淨利落。
白筱微微一笑,正要推開窗戶,見他毅然轉身大步邁向院門,心裏突然一沉,臉上笑意瞬間消逝,躍下床,踢著鞋,拉開房門,衝到院中。
莫問剛開院門,聽見身後動靜,轉過身,見白筱一臉焦慮的撲來,忙將她接住,順手抱在胸前。
白筱緊緊抱住他的腰,怕一放手,他便要消失一般,顧不得自己尚未梳洗,又隻穿了中衣,實在不適合呆在這院子裏,仰臉急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裏?”
莫問心裏刀絞般的痛,麵子上卻強忍著不加以表示,抬手理了理她耳邊亂發,指背撫過她的蒼白的麵頰,柔聲道:“我還有些事要回堂口處理一下,青兒姑娘說了,這裏是安全的,你不要到處亂走。”
白筱小心問道:“是不是‘冷劍閣’有任務?”
“沒有,我受傷後,我們少主,並沒再給我任務。”莫問麵色微黯。
白筱聽他沒有任務,反而略略心安,“你什麼時候回來?”
“處理好了手上的事,就回來。”
“當真?”白筱審視著他的眼。
“當真。”他拍拍她緊拽著他衣裳的小手,“早晨風大,你穿得太單薄,小心受涼,進屋去。”停了停,見她不肯放手,又道“一會兒天亮透了,街上人來人往,便不好走了。”
白筱到不怕冷,卻怕誤了他的時間,行動不便,平添危險,不舍的放開手,“容華說了,你的傷不能動武,你千萬不要與人家交手。”
莫問不敢再看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便硬不下心,抬眼見青兒從屋裏出來,忙放開抱著白筱的手臂,“好,進去吧,我走了。”轉身拉開院門,反手帶上院門,俊眸瞬間濕潤,“小竹,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騙你,他會好好待你的。”
又回頭看了眼關閉的院門,閃身離去。
一陣風吹過,微微的涼,白筱望著那扇閉合的院門,心裏象壓著塊石頭,總覺得不安,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轉身,見青兒站在屋門口靜靜的看著她,臉上有些不忍之色。
看白筱望來,故意道:“大清早的,穿成這樣與一個男人在院子裏摟摟抱抱,也不怕丟人。”說完,扭身進了屋。
白筱也有些難為情,口中不服輸道:“等你找了男人,就你這性子,還不知要怎麼丟人呢。”
青兒臉黑了下去,“我這輩子是不找男人的。”
白筱望了眼放在角落的‘相思草’不再接話,她看上的是古越,皇家的男子,且能是她的良人……除非另有心儀的男人出現,否則……
二人別扭著,一上午無話。
臨近晌午,還不見莫問回來,白筱站在門口望了又望,心裏那團隱隱的不安迅速膨脹。
絞著手在院子裏來回踱步。
青兒實在看不下去了,收拾了行禮,拿了白筱的包裹,往她懷裏一塞,拽了她便走。
“去哪裏?”白筱不知她又抽了哪門子的瘋,反拽了她不肯出門,“莫問還沒有回來。”
“他不會回來了,他要我把你交給容華。”長痛不如短痛,青兒索性讓她死了這條心。
白筱腦子來不及思考,雙腿下意識的朝後退開,膝蓋發軟,忙扶了身邊樹杆,寒了臉望著青兒青著的臉,“你說什麼?”
青兒歎了口氣,“丫頭,莫問回不來了,他托我將你交給容華。”
白筱怔怔的望著眼前這張臉,這張臉上難得的認真,刹時間,她明白,青兒沒有騙她,心一點點下沉,但她不願承認,又退開一步,“你胡說,你不喜歡他,所以才這麼說……”
青兒鎖了眉,“他又不是我的男人,我做什麼要喜歡他,或者不喜歡他?”停了停又道:“我是看他一片癡情,才答應他……其實,他也是為你好。”
白筱捂了捂額頭,心中似有無數鋼針穿過,腦中糊成一片,平時的那些小聰明全蕩然無存,使勁吸了幾口氣,迫自己冷靜,現在不是哭爹喊娘,傷心難過的時候,“他可有說去了哪裏?”
青兒輕搖了搖頭,“他沒說,不過我猜得到,他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