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仰看著他,好象每一次呼吸,胸口都痛得透不過氣,再也忍不住,撲進他懷裏,將他緊緊抱住,竹傘歪過一邊,冰冷的雨水順著他們的衣領直灌而下,然身體之冷卻哪及得心裏的冷萬分之一,“不該如此,這些都不該你來承受。”
古越將容若放下,把竹傘撿起塞到他小手中,抹去小人兒臉上雨水,才直起身,突然一把將白筱拽入懷中,緊緊抱住,唇緊壓向她的唇,嚐到她唇上被咬破的血腥味,眼角微微一跳,心被劇痛瞬間卷襲。
白筱好想在他懷裏失聲哭出來,老天不該如此不公平,不該這麼對他。
他自小大到大,無一日好過,受盡了人間淒苦,剛剛有所轉機,卻要生生的取了他的性格,不該如此。
她想哭,這時卻哪裏敢哭,實在不願再給他添加痛苦。
然再怎麼忍,淚仍奪框而出,怎麼也止不住。
她慶幸這場大雨,雨水和著淚水流去,他不會看見她在哭,起碼此時他心裏會少一分疼痛。
不管她再如何掩飾,在他懷裏的身體仍不自覺的抖,那是心痛到深處,是她自己都再無法克製的顫抖。
被雨水打濕的衣裳緊貼著他結實的後背,她環過他後背的雙手,緊的象是怕一鬆手,他便會離她而去。
她的唇冰冷,不住的輕顫,緊緊抱住他,想回應他的吻,唇卻哆得不受控製。
當年容華離她而去時的恐懼再次將她層層疊疊的包覆,雖然存了心與他同生共死。
然而她明白,自己結束的隻是這一世,而他卻是永生。
說是同死,其實不過是她換一個地方為失去他而痛苦。
還沒分離,離別之痛已經卷卷襲來,如噬骨般鑽進她的四肢百骸,痛得怎麼也穩不住牙根,實在止不住唇上的哆嗦,強忍著抽搐,在他的狂肆的吮吻中不住低聲輕喚他的名字,“古越。”
短短一年半的夫妻,他的名字卻銘刻進她心裏,直至永遠。
任她怎麼掩飾,她不住顫抖的身體和哽咽的聲音都泄漏著她的內心的恐懼和痛楚。
他無論身還是心,無論再痛,都是無防,但他受不得她有絲毫疼痛。
然感覺到她的這份心痛,又有一縷幸福甜意慢慢流淌開來。
她痛,他會心疼,隻要有愛,又豈能不痛。
白筱對他的這份愛,讓自小與兄長相依為命,從不知何為愛的他,如同手中緊攥著的一點光明,如今這點光明將去,他如何能當真釋懷,然不能釋懷,又能如何?
胸中情潮翻滾,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毫無忌憚的吻著她,如同他第一次吻她時那般霸道狂虐。
她是他的妻子,而他是她的夫君,他們之間的溫存僅此一次,這將是他最後一次親近她,何需再有所保留和隱忍,藏在霸道後麵的不舍柔情纏綿輾轉反側。
眼框陣陣滾燙,有熱淚湧出,湧出的淚瞬間便被雨水衝去,他不舍得她。
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這一世再無遺憾,但內心深處終是不舍。
繆繆紅塵,她是他唯一的眷戀,叫他如何能舍得?
然此時卻不能不舍。
順著麵頰而下的雨水淌進嘴中,淡淡的鹹,他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心裏的痛撩到極點。
這些年來,一直看淡生死,這時方知,他根本沒有看淡。
戰場上的萬箭穿心,死不過是瞬眼間的事,又有何痛之有,而他卻得讓她看著自己一點點死去,到這時方知,死去將會讓他痛成這般。
眼角餘光,活屍離他們隻得數丈,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內心之痛,緊抱著她的手臂慢慢放鬆。
白筱心裏一涼,竟有些憎恨被封去仙術的自己,空有一身的本事,落在這凡間,竟全然施展不出來,這麼個上仙,又有何用,將他抱得更緊,再忍不住,聲音帶了哭腔,“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他暗歎了口氣,將她重新摟緊,唇輕貼著她被雨濕透的耳鬢,“筱筱,我又何嚐舍得,然我們隻能舍,時間無多了,為我把風。”
白筱身體一震,不舍……這是古越第一次在她麵前不掩他的怯弱,他也是不舍,但不得不舍。
閉上眼,將再次湧上的淚咽下,緩緩墜下緊抱著他闊實的後背的手。
“爹爹,娘親。”裙角被拽了拽。
白筱落眼看去,扛著竹傘立在腳邊小人兒,吃力的仰臉看著他們,“爹爹,娘親,你們怎麼了?”
“開心些,別讓若兒看出什麼。”古越在白筱耳邊輕輕一吻,蹲下身,笑了笑,將小人兒抱起,坐在知秋為他備下的木椅上,“沒事,我們要開始了,爹爹和若兒一起殺死這些妖人,保護百姓,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