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自從在白真那裏得知容華的死訊,一顆心便封存進了死海,除了容若讓她掛肚,再沒有任何事可以激起她半分興趣。
然‘莫問’二字,卻攪亂了她的心。
她與莫問不過是前世的一線孽緣,但終歸是交付過真心的。
知他被舅舅接了回去,按理他沒個萬八千年的,醒不過來。
這時突然得知他的消息,哪能全無所動。
“命宿星君雖然是三等差,但卻是個重要職差,要知天曉地,不是一個新人上手便能做的,上頭如何能給他?”
“這你就有所不知,莫問修仙的一百八十世,世世都是學者,獨這一世方為武者,他一世世的學識均被封存,飛升時解去封印,憑他一百八十世的學識豈能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自從前命宿星君貶了,雖然說是由各仙輪著執管,但上頭豈能當真由著這些人亂來,便定下了一個規矩,由九重天最鐵麵無私的上仙監管。你也知道九重天最鐵麵無私的便是我們那舅舅,所以所有命格得由舅舅點頭,才可以放。
如今遠古神祇雖然淡漠權勢,但地位總是擺在這裏的,想巴結者多不勝數,但能接近舅舅的機會實在屈指可數。
於是當班的各仙便借著上逞命格,對舅舅一味的巴結奉承。
舅舅又是個不愛理睬這些仙人的,沒幾天,便不耐煩了,幹脆讓莫問代他去接這些人逞上的命格,到後來見莫問便可以處理的很是妥當,索性盡數交給他去做。
所以莫問雖然並沒當職,但凡塵命格一事,卻全經著他的手,他又是個上心的人,這一年下來,已是輕車熟路。
現在他要這差事,上頭還不將這個燙手的山芋巴巴的丟給他?”
白筱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將已在她懷中睡過去的容若,送上床榻,“幫我守一守若兒,我出去走一走。”
六子很自覺的立在了床頭給床上的小人兒搖扇子,雖然天氣並不多熱。
白筱到了門口,才又聽見六子幽幽開口,“照慣例飛升時要到天池裏滾一遭的,過了天池是誰也不記得的,所以他該是不記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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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望著頭頂的門匾‘命格司局’,這裏沒有她所想的人來人往,一路走來,也沒如六哥所說的旦凡來求見命宿星君的人都被攔在門外。
沿著仙徑幽道直到了殿前,聽見旁邊林子裏傳來練劍的聲音。
順著聲音傳來方向望去,果然見身穿黑色短打勁裝的熟悉身影在林中舞劍。
白筱心‘砰’地一跳,仿佛回到許久以前,那少年就著她的琴聲持劍而舞的日子,眼慢慢的蓄了淚。
扶著樹杆,靜靜的看著,呼吸略緩。
他還是這麼喜歡劍術,即使是升了仙,也不擱下。
六哥說他前一百八十世均是學者,獨最後一世才是武者,可是他上得天,卻仍執著於劍術,當真是因為喜歡嗎?
喉間哽咽,一陣心酸。
有個小仙趕了過來,見了她,微微一愣,便合掌向她行了大禮,“姑姑今天如何有空到這裏來?”
白筱是白止帝的女兒,年紀雖小,但遠古神祇的輩份卻大,而且白筱又是飛升成功的上仙。
所以這大大小小的神仙,大多數都得稱她一聲‘姑姑’。
白筱和白真雖然從小頑皮,但大多是在青丘附近撒野,九重天上卻極少來,而命格司局更是常人禁足的地方,所以她隻是很小的時候同風荻一起來尋炎帝才到過一回。
記得那時給他們引路的是一個小仙童,但那小仙童已經隨著舅舅離開,並不在這裏任職,想不出這裏還有誰能認得自己。
抬眼細看,微微一愣,這個小仙竟是被白真提走的鬼差,“你怎麼會在這裏?”
“冥王的事揭了出來,與這事有關連的神仙全牽了出來,該罰的罰,該貶的貶。小的本來是該罰的,但那次良心大發,將活屍一事說了出來,多少有點功,以功抵過,免了死罪。又有二位皇子說情,上頭便給了小的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將小的放在這裏從頭做起。”
白筱點了點頭,“雖然這差看似貶,卻是離開了地府,隻要做的好,反而是個機會。”
“是,這全托姑姑的福,一直想尋機會去謝謝姑姑,但這地方離不得人,所以小的一步不敢走出命格司。今天有幸在這裏見著姑姑,小的就在這裏給姑姑拜了。”
鬼差說完便跪了下去,規規矩矩的給白筱磕頭。
白筱施了個法,將他攔了,“這些俗禮免了罷。”抬頭向前方林中望了望,“聽說星君不見客。”
“確實不見客。”
白筱微抿著唇,垂下眼瞼,露出一抹苦笑,又抬眼望了一陣,慢慢轉身,準備離開,能看著他平安,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