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叔的家隻與他們隔著幾戶人家,等到小五停好了車子關好門他們一起走到的時候,幾個離得近的得了消息的人已經到來,一眼望見他們,都趕上來寒暄。
人漸漸變多,陸陸續續,幾乎擠滿了宋叔家不算寬敞的小院,有些是街坊的長輩,有些是在他母親去前家裏的舊仆,或是直呼左逸之姓名或是公子地笑著。
等到人差不多都到了,廚房裏忙活了半天的嬸子大娘們開始笑著吆喝著擺桌子,上的是家常菜,簡單的食材簡單的做法,樣子也普通,端出來卻是香氣四溢。酒也都是自家釀製的,粗質的陶碗裏有些濁,入口微甜,過喉時一陣辛辣,落進胃裏,小小一團火苗似的驅散了寒冬的冷意。
一場簡單的宴席自下午開到晚上,不時有人送來幾道家裏做好的飯菜,撤去已冷掉的換上新的,樣式不多的飯菜,擺上桌卻都是熱的,蒸騰出來的氤氳熱氣繚繞的整個屋子都暖起來。
酒喝得多了,話也越多起來。三兩個長輩看到轉到自己麵前端菜的丫頭,拉住就笑著打趣。
“當年逸之你離開的時候,丫頭還隻是個十二三的小姑娘呢,這一轉眼,便成了待嫁的大閨女啦!”
“可不是嘛,”有人笑著接口,“誰能想到那時候整天裹著一身泥巴愛哭的小丫頭竟能出落得這般模樣俊俏呢,這東街西街的不知道多少人想上門提親呢!宋老頭你可以當心你家的門檻被踢斷!”
“哈哈,孫嬸兒你可別亂說,咱們丫頭心氣兒可高著呢,”接過丫頭塞過來的盤子,促狹地笑,“一般的小子們哪能入了咱丫頭的眼!”
“可不是嘛,”路過的人聽到笑聲也跟著搭話,“咱們丫頭可是已經有了心上人的。”探頭,一副了然的模樣對著對麵坐著的左逸之眨眨眼笑。
“王大叔,您怎麼也跟著齊大娘亂說!”被打趣的人瞪瞪眼睛,繃出一臉的不高興,偷偷掃一眼對麵含笑的人,卻早紅了俏生生一張臉,伸手搶過之前塞到別人懷裏的盤子,扭身就走,“這麼多吃的也堵不上您一張嘴!”
“哈哈哈哈……”哄然一陣幾乎掀頂的笑聲,被“刻薄”了的人,摸摸鼻尖,笑意更深:“哈哈,丫頭這是羞了呢!”被走了不遠的人聽去,回頭又是一記嗔怒的眼風。
左逸之端起手邊的茶,也跟著輕輕笑笑。原以為當年離開了,所有的東西便都一同舍棄了,可再回過來一次,才發現有些情誼是入了血脈的,怎樣都割舍不去,而他自己其實也並不如他想得那般冷然決絕。
幾個人笑完了,視線一轉,看到邊上一直帶著溫和的笑不怎麼言語的人,轉頭對著左逸之笑笑,“逸之你這個朋友生得真是模樣俊俏,”再轉回頭,伸手過去拉住那模樣俊俏的人,一雙眼睛都笑得幾乎不見:“小段公子今年多大了?親事定下了沒有?家裏有沒有妻室啊?”一連串不歇地問完,不等回答又嘖嘖感歎,“這麼個一表人才的公子,不知哪家姑娘能有幸嫁過去呢!”
“陳大娘您就別多想了,”一邊的人笑著打趣,“您那唯一的一個閨女都已經許配人家了,想要再要一個可來不及了。”
“誰說我非要給自家女兒找啊,我這關心關心逸之的朋友還不行嗎,”一轉頭,滿臉長輩的關切擔憂語重心長,“小段公子你聽大娘的沒錯,這成親啊還是早成的啊,省得到時候好姑娘都被人家都先挑了去,還有這逸之,你跟他是朋友,也多催促催促他,老是這麼著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可怎麼行,”想一會兒,皺皺眉,拿出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要不然,那什麼,小段公子您要是不嫌棄,我把我閨女那親事給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