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出征魏光和江臨業並未被派遣隨軍,所出將士也全屬大夏精騎。已入夏籍的大周士兵早就蓄勢待發,隻盼有機會一展所長,卻遲遲等不來機會,心中苦悶憋屈自不必說。
魏光為人向來沉穩豁達,並未把底下將士的泄憤之言放在心上,倒是江臨業前日聚宴上一席酒言讓他這昔日將軍也掛不住麵子了。
江臨業性情直爽豪邁,酒過三巡愈加關不住話匣,滿腔不得誌傾瀉而出。說他從軍十五載,除了當年還是小將時隨瑞王兵戈戎馬,後來一朝歇戰,長劍在鞘裏藏了十餘年,都快生鏽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痛痛快快殺上一場。
魏光也已年近不惑,在馬背上拚殺了半輩子,真正經曆過的大戰,也隻能追溯到十多年前南下平叛南疆“七部之亂”,以及後來同突厥的那場戰鬥。人說劍不磨不利,眼下他和眾將可謂有勁使不上,多番打聽也隻道太子另有安排,也不知那大夏儲君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吃罷朝食,魏光和江臨業按例分隊巡視軍營,率軍上校場操練。兩人各乘一騎始出帳營便接到騎都尉孟長清帶來的消息,稱太子將於午時三刻蒞臨東騎營校場,檢閱軍隊。
魏光側眉與江臨業麵麵相覷,兩人心下都拿不定注意,便開口問道,“這是為何?大軍不是出征了麼,”按慣例,軍隊出征前需接受統領將軍的檢閱,對常備軍隊的檢閱則逢大慶才舉行。
“在下也不甚清楚,”孟長清訕然一笑,常年風吹日曬在男人黝黑皮膚上添了幾分堅毅,卻抹不去骨子裏的親和雅然。
魏光沉吟片刻,道,“驃騎將軍那邊可有消息了?”
玄琰出發已逾半月,想來應該已抵達駐地,卻遲遲沒有聽到前線傳來任何風吹草動,軍中對此事也隻緘默視之。眾將都對這大周來的將軍首次擔帥出征保持觀望,一來不清楚他的實力,二來太子行事向來莫測多端,大夥都隻知照他說的去做,鮮少有追根究底的,卻對各種行軍部署心悅誠服。
孟長清眉目微轉,暗暗一笑,方才壓低了聲道,“信使倒是跑了東宮好幾次,隻不見太子將消息告訴諸位,不過想來和太子所料差不了多少,”
魏光和江臨業相視一笑,都安下了心。古語有言“見賢若不及,從諫如順流,寬而能剛,勇而多計,此之謂大將。”,大夏這些年軍威赫赫,如日中天,可虧得有赫連宇這樣的大將之才為一國統帥。手下諸位將軍也可謂人才濟濟,因此大夏軍隊才能戰勝於外,功成於內,揚名於後世,福流於子孫。得明主如此,他們做部下的也算沒有錯棲了良木。
“如此甚好,便有勞孟兄替魏某向太子回報,大軍時刻整裝列陣,迎候他親巡,”魏光領命一拜,目色炯然。
日上午當,豔陽雖懸空高照,空氣裏卻彌漫一層透涼白霧。將士們寒冰鐵甲立於馬上,分列九隊,嚴陣以待。三刻一到,隻見校場大門緩緩開啟,赫連宇端立於通身墨黑的戰馬之上,腰佩重劍,高束發髻佩以三叉黑金冠,發絲微漾,迎風馭馬而來,身形挺健如鬆,馬蹄過處掠起三尺黃沙。身後由衛將軍宋康隨行,棗紅鬃髯大馬亦是英武非凡。
兩匹駿馬穿過重重鐵甲,最後停於校場高台之下。赫連宇駐鞍下馬,神色清凜威然,獨自登上高台,步履鏗然有力。眾將皆靜氣屏息,目光齊齊望向刺目光芒下那襲懾人心魄的黑色身影。隻見他行至高台頂端,執起台上五彩令旗,左手用力一揮墨旗,聲音直入長空,
“列陣!!!”
台下眾將紛紛領命,耳邊隻聞一陣窸窣的鐵甲碰撞聲,不過須臾,精銳前鋒軍齊齊列至陣頭,其餘軍隊分列兩側形成巨大羽翼,整隻隊伍形似錐子,乃進攻型軍陣。
赫連宇眼底滿意之色一閃而過,直直盯著前方。忽然執起兩柄黃旗,高舉過頭,軍隊霎時間又開始移動,左右兩翼向後梯次排開,以騎兵為頭陣,將中心步兵半包圍,此乃雁行陣。
如此變幻十餘次,各種陣形之間的轉變將士們隻用了不到一刻鍾時辰,如此迅速有力連衛將軍宋康亦連連點頭,麵上不乏讚賞之意。
閱軍完畢,一道詔令傳至軍中,東騎營十萬大軍抽調三萬與衛將軍麾下的禁衛軍互換,即日起入駐皇城,拱衛皇宮。全軍聞言頓時一片嘩然,且不說曆來禁衛軍所出必為皇族親信,又有哪個不是一等一的精兵良將。赫連宇此舉無疑將大夏心髒交由這些將士守護,真乃傾囊相待,予魏光將士們最厚重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