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時至新秋,林木等人不知不覺得便在這小山藥王穀一個來月了,那個邋遢的小老頭子倒真有幾分能耐,原本一直病怏怏的浮生在他的手上恢複了幾分元氣,倒是能夠下床走動,和林木聊聊天了。
“你和那人交手時,有什麼感覺?”林木問道。
“很快,很奇怪,但是......很......熟悉。”浮生答道。
“很熟悉?熟悉什麼?”林木道
“套路與師父的如出一轍,但是速度比師父快很多。”
“怎麼個如出一轍法兒?”林木好奇道。
“恩......不好說,就比如,師父的一套劍招是正常順序施展的,而他的......是反著的。很奇怪,對的,就是反著的。”
浮生的話讓林木陷入了沉思,也不得不讓他陷入沉思,一個套路,一個正的,一個反的。
齊春雷是個老鏢師,老鏢師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江湖,老江湖會的齊春雷都會,老江湖懂得齊春雷都懂。可是今天他遇見了一件他不懂的事。
就在他這輩子打算走的最後一趟鏢,原本一路幻想著金盆洗手後的閑淡生活的最後一趟鏢。
正在和那些新手吹噓江湖鹹話的時候,趟子手喊著“合唔~”的時候。
清風蕩起樹葉,沙沙作響,秋蟬悲鳴出黃昏的蒼涼。齊春雷的話被趟子手打斷,順著趟子手的手指,齊春雷看見了這輩子見到的最後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滿臉黑胡須的男人,可是這個男人的手裏拿著一隻奇怪的武器,非劍非刀,三尺來長,通體黝黑,在淡淡的陽光下,泛著奇異的紋路。
男人就閉著眼站在路的中央,一動不動。
齊春雷走過去,問道:“兄台能否借個光?”
男人說道:“我看不見,怎麼借光?”
齊春雷道:“兩步路的事,我為兄台指路?”
男人道:“可是兩步路我都不想走。”
齊春雷上火,喝道:“兄台故意的?”
男人道:“我是故意的。”
齊春雷道:“兄台不看看你擋的是誰的路?”
男人笑了,道:“我不用看,因為我知道,被我擋過路的人都死了。”
齊春雷和眾鏢師齊齊發怒,齊春雷當先走到那男人的身前,沉聲說道:“可我們會活著。”話音落,刀已到了男人的頭上,隨後的鏢師也是刀刀劍劍的往男人的身上招呼。
可男人還是不動,到得齊春雷的刀已是挨著了頭發,男人動了。
男人雖動了。可是沒人看見他是怎麼動的,因為他的速度實在太快,男人的身影閃電般的穿梭在眾人之間,卷起的葉子還沒落地,男人已是在最後一人的身前停下,還是閉著眼,還是沒看眾人。可是眾人的卻沒停,一個接一個的倒在地上,直到最後一人。
閑月樓的生意很好,因為這兒有最漂亮的姑娘和最好的酒,世界上隻要有了這兩樣東西的地方,是個男人就會去,因為男人是最受不了這兩樣東西的誘惑的。
伯仲是個男人,所以他在月色婉約的夜晚去了閑月樓,可是還沒進去,他就遇見了一件麻煩事,他看著站在身前的一臉胡須的粗獷漢子,很是鬱悶。
“不是,兄弟,能讓個路麼?”
“不能。”漢子雖樣貌粗獷,可聲音很幹淨。
“為什麼?”伯仲奇怪了。
“因為我閉著眼,看不見。”漢子道。
伯仲這才注意到,漢子的眼睛是閉著的,伯仲摸了摸下巴,道:“那我給你指條路?”
漢子道:“不用,我不想動。”
伯仲的眼睛已是紅了,道:“不想動?你是故意的?”
漢子笑了,道:“我確實是故意的。”
伯仲冷哼一聲,道:“你可知道,擋我的路是沒有好下場的。”
漢子道:“我知道,被我擋過路的人,最後都死了。”
伯仲捏緊了拳頭,道:“很不巧的是,今天死的人,是你。”
“是麼?我倒不這樣認為。”漢子道。
伯仲的怒火徹底點燃了,握緊的拳頭直直的往那漢子的麵門打去,依舊閉著眼的漢子像是完全不知道一般,依舊沒有動,直到那拳頭已經碰到了他的鼻子,漢子方才動了,漢子動是動了,可是伯仲卻看不見那漢子是怎麼動的,他的眼睛完全無法跟上那漢子的動作,最後在他眼睛裏出現的,是借著如水的月光,泛著詭異紋路的黑鐵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