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上前拉扯著女乞丐的胳膊,將她拎起來,順勢在她耳邊低語道:“你最好給我放老實點兒,否則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麵對車夫的出語威脅,女乞丐並未害怕,髒兮兮的臉上一雙明亮的眼,直直地看向車夫,無恨,無怨,倒顯得有幾分無辜。這樣一雙清澈的眸子,倒讓車夫不自覺地鬆了鬆手上的力道,將她扶上馬車。
“傷得重不重?”荀燦並不嫌棄女乞丐,伸手拉了一把。女乞丐似乎扯到了傷口,動作停滯了一下,上車後,緊貼著車廂壁,將臉側向一邊不看荀燦。
“別怕。”荀燦見她一副不想深聊的樣子,便歇了繼續詢問的心,對車夫道:“去醫館。”
“不去!我沒錢!”女乞丐有些著急,“你要是真想幫我,就把我送到城隍廟去吧,我在那裏安身。”
荀燦一愣,“可是你受傷了。”
“不礙事的。”
“再說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可以在那裏安身?這天馬上就黑了。”
“不去那裏安身又能去哪裏?我本想著出來尋找母親,可是……”女乞丐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荀燦沒有忽略她說的每一個字,“出來?你逃家了?你母親也……”這話似乎不太好聽,荀燦沒有繼續講下去。
“燦兒!你不認識我了嗎?”女乞丐將散落的頭發往一邊摟了摟,露出髒兮兮的一張臉。
荀燦仔細地端詳著,伸手摸上她的臉頰,就著淚水抹了一把。
“夏涓!”
“是我!”夏涓顧不得一身髒兮兮,伏到荀燦肩頭痛哭起來,嗚咽中講述了她的遭遇。
原來當初夏涓在尚舞苑解散的時候就離開皇宮了,她當初進宮也是為了讓寡母生活得好一點,所以才托了她的表舅幫著四處托人,總算是尋了門路進宮。
夏涓小的時候,家庭還算富裕,父親好歹也做過縣丞,本來熬到縣令卸任,馬上就可以升任了,卻離奇死去,接著,家產被被叔伯們侵占。
可惜夏涓父親隻有她一個女兒,自小嬌生慣養,想為父探查死因無路,想為母保住家產又無力。被叔伯們趕出家門後,隻能隨著母親四處投親靠友,可是她母家也是人丁單薄,隻有一個親舅舅,收留了他們二年之後也病死了,又被舅母趕了出來,這才上京投靠表舅。
這位表舅是個愛吹牛的主兒,夏涓來之前還以為這位離鄉多年的表舅有多厲害呢,到了才知道是個靠妻家養活的窩囊廢。好歹是給了她們母女一個落腳點,還幫忙把她送進宮裏,讓夏涓有了個吃飯吃的地方。
夏涓入宮幾年,眼見著年歲越來越大,卻無緣再見皇上一麵,本想跟皇上混熟好能查查她爹當年的死因,再不濟也能拿回家產,奈何時間越久,希望越渺茫。
漸漸死了心的夏涓還惦記著她娘,便趁著尚舞苑解散,劃拉著景瀾留下的財物和她自己積攢多年的幾兩銀子出宮來了。到她表舅家一看,哪還有她母親?表舅說她母親頭兩年就過世了,因當初是按孤女報送進宮的,所以才沒給她送信兒。
表舅想著要給她說門親事,可是因她已年過二十,哪還有年輕小夥子願意娶她?表舅母每日也不給她個好臉色看,夏涓的日子很難過。在相看了一個傻子、一個癱子和一個年過知命的老鰥夫之後,不想被賣掉的夏涓終於下決心從表舅家裏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