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他,我爸他。”這難以置信的事實,令我公公在劉易陽心中的形象轟然坍塌。

“我,我辛辛苦苦這麼多年,到頭來他就把我當個下人。”我婆婆越說越淒涼了,心中的積鬱發泄得來勢洶洶,勢不可擋。

“媽,今兒晚上您跟佳倩住,我回去找爸去。”劉易陽當機立斷,這就更上衣了。

對於劉易陽的行為,我見我婆婆不表反對,也就隻好默許了,隻有臨了囑咐了一連串:“別衝動,衝動是魔鬼,有話好好說,有事兒馬上給我打電話,騎車騎慢點兒。”

劉易陽這一走,就走了一整夜,直到天蒙蒙亮了,他才回來,而那會兒,我跟婆婆才剛睡下。我在婆婆的呼嚕聲中給劉易陽開了門:“媽太累了,睡瓷實了。”劉易陽倚向我,彎著腰,把下巴硌在我的肩膀上:“你也累了吧?”

我挽著他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陪媽聊了一宿。你那兒怎麼樣?爸怎麼說?”劉易陽把頭枕在我的肩膀上:“佳倩,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易陽,我實話實說,這種事並不算罕見,更算不上太糟糕。”

“嗬嗬,你總是這麼理智。”

“嗬嗬,你不用說得這麼好聽。這事兒要是發生在我爸媽身上,理智的就該是你了。”

“媽怎麼說?”

“除了發牢騷,報怨自己的一生有多麼多麼不值,為了劉家她犧牲了多少多少,而爸又是多麼多麼無情,倒也沒什麼別的太新鮮的。我估計,這些話在她心裏憋了好久了,隻不過就差一個導火索。”我挺了挺脊背:“哦,對了,媽倒是表了態了,說給你姐,啊,媽是管她叫‘那女的’,可是,我不能那麼叫吧?叫姐行嗎?”

“隨你吧。”劉易陽倒也並沒過分反感。

“媽表態,說頂多給你姐包個五千塊的紅包,要買車,沒門。爸呢?態度強硬?”

“不,完全不是。佳倩,他老了。”

“啊?啊。”劉易陽的話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本來,在回去的路上我都想好了,我要跟媽站在一邊,不管這事兒到最後怎麼著,至少爸應該為他自己說的那些過分的話而跟媽道歉。”然後,劉易陽將手指插入到頭發中,抱著頭:“可是佳倩,等我見到爸,那些我想好的話,我一句也說不出來了。我好像從來沒注意到他已經有那麼多白頭發了,臉上還有那麼多老人斑。他坐在那兒,垂著雙手,一動不動。”

“然後呢?”我把手放在了劉易陽的膝蓋上。

“然後還沒等我問,他就開口了。他說是他作了孽,是他不計後果的行為,讓一個女人為他牽掛了一輩子,守著秘密心酸了一輩子。還說,我那個,我那個姐姐並沒有怪他,也不需要他補償什麼,隻是希望偶爾能和他團聚團聚,可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更自責,更要去補償。”劉易陽握住我的手:“他說,他隻不過是心疼她每天上下班要擠四個小時的公共汽車,所以才打算給她買輛車的,他說,他隻不過是要盡盡一個父親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