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對著空氣喊道：“你們都出來！”
“是，殿下！”
隱身在艾倫身後，總是隨傳隨到的黑衣大叔們再次出現，艾倫下令：“我要最快的速度改換成能融入這所學校的造型。”
“是，殿下。”
隻會說這三個字的大叔們像一陣旋風一樣把艾倫卷走了，速度快得讓我懷疑該配新眼鏡了。
“我眼花。”
“那就去配眼鏡。”
洛夜辰搶走我的眼鏡，對粉紅色的眼鏡框十分嫌棄。
“還給我！那隻是誇張的說法而已，我才不需要配眼鏡呢。”
“你對我的態度太差了，對其他人都特別親切。”
洛夜辰的語氣怎麼有點兒哀怨？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因為其他人沒你這麼氣人。”
“我哪裏氣人了？”
“不告訴你。”
我轉身走向教室，才不告訴洛夜辰這個笨蛋呢。
“莫耶，你為什麼不攔住王子？我都化好妝在教室裏等他了。”
一進教室，由梨就向我抱怨。
“他要走跟莫耶有什麼關係？”秀鎮給了她一個白眼，說道，“倒是你，花點兒心思在櫻花祭上行嗎？隻有我們小組什麼計劃都沒有，小心開天窗。”
“組長是莫耶，她負責。”
“莫耶有照顧艾倫的任務，而且這個組長不是莫耶自己要當的。”秀鎮對由梨一點兒也不客氣。
“好啊，那我照顧艾倫好了，莫耶來組織櫻花祭吧。”由梨賭氣道。
“行啊，隻要艾倫答應你，莫耶絕對不會反對的。”
眼看著她們倆又要吵起來了，我卻無法阻止。因為這次我也被卷進話題中，幸好阿飄他們三個過來了。
“不用吵了，我們知道莫耶最近很忙，所以想了不少點子，大家要不要看看？”說著，眼鏡君搬出一堆厚厚的資料。
“眼鏡君，你是我的天使！”原本頭疼的我，頓時感動得差點兒給眼鏡君一個擁抱。
“還好啦，阿飄和大熊幫了很多忙，嘿嘿……”眼鏡君害羞地推了推眼鏡，阿飄也趕緊“飄”到大熊身後躲著，隻有大熊傻傻地笑著，憨厚的樣子還挺可愛。
“有你們三個幫忙，我們一定可以順利進行的。”
“嗯，不錯。”就連秀鎮“女王”也“龍”心大悅。
就在這時，我們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溫潤如水的聲音：“也讓我看看吧。”
說完，一隻修長的手從我麵前拿走了那份厚厚的計劃書。
出現在我們眼前的人是黑色的艾倫。
4
沒錯，擁有白瓷般的肌膚，換掉耀眼的金發，用黑色重新染過的艾倫，還是原來的身形，改變的隻有顏色。
但艾倫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
“你的頭發、你的眼睛怎麼變成了這樣？”我太驚訝了。
“時間緊迫，我來不及改變膚色了，但是眼睛和頭發還是很容易改變的。”
染成黑得泛光的發絲，戴上黑色隱形眼鏡，再換上我們學校男生的製服，艾倫就像被上帝摘走了光環，從發光體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少年。
“普通，實在是太普通了！”洛夜辰忽然感歎道。
艾倫回頭一笑：“是的，我終於找到正確的方法了。”
“你們在說什麼？”他們的對話就像暗號，我有種被他們蒙在鼓裏的感覺。
“啊啊啊！”由梨高分貝地尖聲大叫，“為什麼我金光閃閃的王子殿下變成了黑黢黢的樣子？”
“是我說的，這樣他才能融入……”
“原來是你！大魔王，你是想把王子殿下拉進你漆黑的世界嗎？我高山由梨是不會答應的。”
“我覺得黑色版的艾倫不錯。”眼鏡君趕緊說道。
“黑色版不錯。”大熊立刻附和道。
“黑色版不錯。”阿飄說道。
“我不同意！我喜歡金色的、發光的艾倫王子。”由梨還在頑抗。
忽然，艾倫伸出雙手，輕輕地捧起由梨的臉，溫柔的目光透過黑色的鏡片望著她。
“由梨，我很喜歡這個造型，也希望你能喜歡。”
由梨被迫仰望著他，仿佛整個靈魂都被籠罩在了艾倫的光芒中。溫柔的話語就像魔咒，低沉的呢喃衝破了由梨的心防。
“嗯……好像黑色的艾倫也很好看呢。”仿佛被洗腦的由梨暈乎乎地投了讚成票。
就這樣，換造型的話題瞬間被他們拋開了，而興致勃勃的艾倫因為有了黑色造型，很快就和眾人打成了一片，甚至連洛夜辰也在其中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的心髒仿佛發出了一絲微弱的破裂聲。
好像被無意拋在了一邊的我，就如同隔著玻璃牆看著他們，我的視線毫無阻礙，我的聲音與存在卻再也不能影響他們。
而在不久以前，這群人明明是圍繞在我身邊的。就連大魔王也總是站在我的身後，不是嗎？
“什麼同伴……”我的嘴角無意識地勾起，露出自嘲的笑容。
什麼同伴都是不屬於我的，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我轉過身，悄悄地走出了教室。
不出所料，沒有人在乎我來過，也沒有人發覺我走了。
越是遠離教室，我的心情就越失落。明明早就不在乎的東西，可一旦擁有過，失去時還是會有一點兒不舍。
艾倫隻是改變成東方人的模樣，就迅速成為大家的朋友，不再因“王子光環”而被遠離，我應該祝賀他的。
能被大家喜歡，是一種天賦技能啊。因為沒有開啟這項技能，所以洛夜辰分外在乎艾倫吧。
“對了，艾倫一出現，他就特別關注呢，原來如此。”我苦澀地自語著，不知不覺走向了園藝社。
我不想打攪學姐，更不是為了見學長，我隻是想找個地方靜靜地待著。
“啾啾……”
還沒走到園藝社，我就被一陣鳥叫聲吸引住了。
撥開茂密的灌木，隻見身材纖瘦的螢子學姐坐在葡萄架下，她的頭頂……被一群鳥當巢穴了嗎？
10隻，啊，不，至少20隻吧！
說不清是麻雀還是別的鳥，都擠在了她的頭頂上，明明已經站不下了，鳥兒們卻還是拚命找空子擠進去。於是，不時有站好的鳥被擠下去，又有新的鳥盤旋著找空隙擠進去。
“好瘋狂。”這陣勢，我也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了。
一般來說小鳥都很敏感，絕不會主動靠近人類，難道說它們沒有把學姐視為人類？
我好奇地探出頭，伸長脖子，總算夠到了角度，看見螢子學姐在一張小石凳上，眯著眼睛正在想什麼。
“在想什麼呢？眼神完全沒有焦點，該不會是在發呆吧？”我在心裏吐槽著，不知不覺中，螢子學姐如仙女般的形象變得模糊起來。
這時，扭著身子的我腰部傳來一陣疼痛。
“哎喲。”
鳥兒們受驚紛紛飛起，螢子學姐清醒過來。
“誰？誰來了？”
揉著眼睛的螢子學姐循著聲音看過來，而扭到腰後不幸倒地的我，隻好幹笑著抬起手說道：“不好意思，是我。”
“莫耶，你終於來了！我正好做夢夢到園藝社的社員增加了，沒想到你就出現了。”螢子學姐歡樂地握住雙手做祈禱狀。
“等一下，學姐，你不是在發呆嗎？”
“我在睡覺啊。”
……
好像無論是哪個答案都沒關係了，總之，螢子學姐溫柔的聖母形象有所損壞了。
“我，我先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無法正視螢子學姐的臉。
我不想承認螢子學姐其實很漂亮，也不想承認被小鳥們熱愛的、會發呆打瞌睡的螢子學姐很可愛。
“莫耶，你怎麼了？”
“我隻是到處走走。”
“你很久沒來園藝社了。”
“我，我很忙！你知道艾倫對吧？我我我……”
“莫耶，我歡迎你，一直都歡迎。”
“學姐……”
我終於還是無法走開。
螢子學姐的目光總是那麼堅定，她是知道自己目標的那種人。
“人都會有覺得累的時候，我的園藝社就是為了這樣的人而存在的。不對，這不是我的園藝社，是大家的，我隻希望把這裏照顧好，讓大家看到植物的時候會輕鬆地笑著說‘真好呢’。”螢子學姐微笑著說道。
這樣的笑容，讓我心裏那個害怕光芒而躲在陰暗裏的自己更加無處可藏。
“學姐，你有喜歡的人嗎？”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問這樣的話。
說出口的話，就算後悔也無法收回了。
“我喜歡大家哦。”螢子學姐說道。
“不不不！”一股莫名的急躁忽然湧上我的心頭，“是特別喜歡的人！”
螢子學姐怔了怔，隨即淡笑著回答道：“什麼是普通喜歡？什麼又是特別喜歡？莫耶，對我來說，喜歡就是善意。我充滿善意地對待每一個人，所以我喜歡大家。你說的特別喜歡，其實是指對某一個人的在意吧？如果非要我回答，那麼我的答案是沒有。在我心中，現在最重要的是園藝社，我最喜歡的是植物。莫耶，就像你說的，如果要特定在乎某一個人的話，那不是需要全身心地投入嗎？如果我做不到全身心投入，對對方也是不公平的。所以我說沒有，沒有那個人。”
沒有那個人……
我該高興嗎？可為什麼聽了螢子學姐的回答，我反而有點兒哀傷呢？
螢子學姐說得很清楚了，她喜歡大家，喜歡植物，最在乎園藝社，她的一切都奉獻給了自己的所愛，那麼莊司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園藝社的。
螢子學姐沒有錯，她的迷人之處就在於她內心的強大，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無論外表是多麼脆弱，她都是堅強的人。
難怪洛夜辰第一眼就被她吸引，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了。
“你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
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我循著聲音看過去，心跳忽然停止了。
“莊司學長……”
臉上還貼著創口貼的莊司增添了一絲野性，他正用憤怒的眼神看著我，這是在我的噩夢中都不曾出現的場景。
“回答我！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莊司的聲音壓得很低，就好像在拚命壓抑著怒氣。
“我做錯了什麼嗎，學長？”
“你為什麼要問她那樣的問題？”我的懵懂不知徹底激怒了莊司。
“他？她？是指學姐嗎？”我捏緊裙角，指尖掐入掌心的疼痛總算蓋過了內心的疼痛。
“為什麼要多管閑事？我不認為你那麼關心螢子。事實上，螢子欣賞你，而你卻不喜歡她，不是嗎？”
“我……”我不明白為什麼莊司會突然這樣說。
“你多管閑事地問她做什麼？她永遠不說，我就可以永遠裝作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問她？你為什麼要給她拒絕我的機會？我隻是想在她畢業前一直陪在她身邊，可是你為什麼要打破我的希望？你隨口的一句話，粉碎了我所有的期待，你知不知道，你害我失戀了！”
“嗡！”
我的腦海裏好像塞進了一支大型樂隊，他們雜亂無章地演繹著自己的曲子，發出各種噪音轟響。
莊司的話，我似乎都聽不見了，我隻能看清他憤怒的表情。
感情就像沙子，抓得越緊，就越容易從指縫間溜走。
莊司遠去的背影告訴我，他不會原諒我了。在他偷聽到我和螢子學姐的對話時，他的自尊心因為我無意間的一句話而粉碎了。
受害者是莊司，我承受他的怒氣是應該的。
可為什麼我還是覺得心痛呢？明明我是最沒資格心痛難過的。
當莊司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我的眼前時，我嚐到了苦澀的鹹味，我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畫麵。
“要是許願花還在，我就許願讓學姐也喜歡莊司吧。”
可惜一切都成空了。
在這種時候，腦袋還如此清醒，所以我才更明白這份痛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