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月影。你還好麼?這是我在踏上噬這座廢城時,第一時間出現在腦海中的想法。有多久沒有聯係她了。從出事到現在,三年了。離開噬的時候,扔掉了原來的那部手機,於是失去了所有的聯係。而現在,我是如此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消息。
而迎接我的,也就是開始的那一幕。我看見了袁雪翼,看見他被我丟棄在車後,像一個迷失的孩子。隱約之間還是覺得有點心痛。
“在想什麼呢?那麼入神。”張少陽已經做好了午餐,豐富地堆滿了整張桌子。
我給了他一個微笑,他又一次怔在那裏。他就是這樣,每次看到我笑,就會傻傻地怔在那裏。就仿佛我是烽火戲諸侯的褒姒,要弄得天下大亂才能偶爾紅顏一笑一般。我抬手摸了摸他的眉毛:“你說的,結束過往,好好生活。”
於是他回過神來,開心地跟我一起用餐。吃好飯,張少陽又將我的行程安排習慣性地念給我聽:“沒辦法,才到噬,就已經被媒體發現,不對付他們,恐怕我們很難進行接下來的事情。”
張少陽抱歉地對我解釋。我在他的唇上很快地落下一吻,突然地讓我自己也為之一驚。張少陽的臉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幸福表情,差點儀態盡失手舞足蹈起來。我心裏又是淡淡的一笑。
送走了我愛過恨過的父親,為母親報了仇。結束了我那一段糾結的過去。我開始變得茫然起來,很安靜地聽從張少陽的安排。我是無法離開他了,似乎一離開他,我就要夢遊,再次回到那片黑白紅的森林。
那天的下午,是接受當地影響力最大的電視台的采訪。去的時候並沒有詢問細節。我早已經習慣應對各種各樣的大場麵,噬這樣的小地方,也不可能使我方寸大亂。一進演播廳,我就被那個熟悉又陌生的麵孔震懾住了,居然是他。
是的,是他,那曾經讓我深愛又讓我絕望的袁雪翼。他冷靜地坐在那裏,早已經知道了今日的安排。而我,卻一無所知。張少陽顯得有些憤怒,他指責電視台沒有事先通知我們主持人的名字。而電視台則無辜地:“袁雪翼是我們電視台最出色的主持人啊。”
我暗自納悶,為什麼這個最出色的主持人,會扮成記者在機場迎接我。容不得我多想,已經到了預定開機的時間。袁雪翼是專業的,他程序性地問了我幾個比較輕鬆地話題,比如時尚觀點,比如唱片發行狀況,比如粉絲關心的一些問題。避重就輕地回避了我來大陸的真正目的,那些狗仔們做夢都想挖出來的緋聞和負麵消息。雖然對麵采訪我的是袁雪翼,但是錄製完成的很順利,隻是在結尾的時候,他突然的一問:“請問邱小姐,此行回到噬,是因為路過,還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噬對於你而言有什麼特殊的意義麼?”
我知道,這是他作為一個記者的本分,但是幾年前揮之不去的陰影突然之間湧上心頭,我的表情一下變得冷漠,幾乎想起身離開。張少陽用手勢暗示我平靜下來。我壓抑著情緒,用幾個字結束這次的采訪:“隻是路過,想看看這樣慘淡的名字背後藏著怎樣一座城市。”
隨便的幾句寒暄吹捧,讓我匆忙逃離現場。卸妝以後,在保鏢的護送下上了車。正欲開車離去,突然有人拉開後座的車門,我轉頭,看見那美好的不像話,又讓我無比厭惡的天使的容顏。張少陽衝我輕輕點頭,我知道是他的安排。於是扭過臉看著窗外。
“去綠妖吧。”我不做聲,也不反駁。任憑他們穿越街巷,把我的身體從三年後的時光,活生生地拖到那座寫滿了我回憶的盤絲洞裏。進門的那一瞬,有一種揪心的感覺。我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