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純然靈透的眼神7(2 / 3)

第二天,當我再見到縣招辦的人時,他再無昨日的冷漠,已是滿臉堆笑了。還沒等我問起,他便主動告訴我,為了解決我的問題,地區招生辦很重視,連夜商討,最後決定讓我去山大曆史係,但還需要與山大負責招生的老師確認一下,讓我下午再來一趟,到時就能知道準確消息了。接著又了來了一句:“你不用擔心,今年上學肯定是沒問題了。”下午從招辦工作人員那裏得知,山大曆史係實在難以安排,就把我轉到俄語係了。當時的我已不在乎上什麼係了,隻要能上學,這仗就算打贏了!我懷著獲勝者的喜悅,乘上了返回運城的火車。在火車上,想象著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與插隊生活的海窪之別,憧憬著……前麵好似一片燦爛。

到了運城,找到兄長,將最後的結果告訴了他,他如釋重負。他是我要用一生去感激和敬重的人。那天我沒有回村,住進了一家小旅館。晚上在暗黃的燈光下獨坐,回想著“文革”以來走過的這些年,就好比經曆了一生一世;見識、遭遇了人性的卑劣與寒酷;也感受、體驗到了人性的溫暖與關愛;曆經了身心的苦難艱辛,也得到了精神的錘打曆練。感慨,隻有大動蕩的社會,才能激蕩出人生的沉浮,才能盡顯出人性的醜美,也才能造就你剛韌的品格,生成你不屈的靈魂。

天剛蒙蒙亮,我就起身,走出了小旅店。一夜幾乎未眠,有些昏沉的我,被撲麵而來的涼風輕拂,頓覺清醒了許多。我心鬆弛,迎向冉冉升起的初陽,期待著新生活的來臨。忽然我聽到身後有人喚我,回頭看到的是山西礦院的招生老師,他竟也起得那麼早。他高興地告訴我,已經將我從山大要到礦院了。他說:“不管怎樣,礦院是給天津代培的,畢業後就能留在天津了,我看總比山大俄語係要強多了。時間不允許,也沒能和你商量,就自做了主張。”我向他表示了由衷的謝意。那年,家在天津的報考學生絕大多數都將礦院作為首選的目標,就是因為畢業後能分配在天津工作。可我這個隻顧心底渴求的孩子,卻從未往那上麵想過,回津之門,在最後一刻還是為我敞開了。我這一生,經常麵對很多人費盡周折為獲得實實在在的好處,我卻毫不在意,到頭來被忽之的,往往又不失。我一生屢遇險境,也總能絕處逢生。是命運的安排?明義之人的相助?還是得道的行事之果?想來是兼而有之,妙在其中。我感恩命運中所有的愛助與幸運,亦感恩命運中所有的挫折與苦難,是它們共同豐澤了我的生命。

經曆了幾十年的歲月蹉跎,世態炎涼,物質是豐富了,情誼卻淡漠了。希望這曾經的點點滴滴,給這日漸冷漠的人間,添一點暖意;給這灰蒙下來的世界,抹一筆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