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常客。她是總是獨往獨來,從未見過有任何人與之相伴。她容貌美而不豔、膚若凝脂、體態優美。她的衣著式樣都不是你在商場裏能尋得到的。有時是棉麻樸琢,散漫逸然;有時是繁華錦緞,雅媚交織,可謂儀態萬千。快餐店內靠牆處設有適合兩人就座的開放式小屏間。帶著淡淡幽蘭之香的她,嫋娜地踏進店門後,隻要小屏間沒有客人,她一定會選擇小屏間,永遠隻要一杯卡布其諾,隨身帶著書或雜誌之類,一坐就是一兩個小時。看書時,凝神專注,靜得像一雕塑美人,真是賞心悅目。不看書時就會旁若無人,舒然地斜靠在沙發裏,或垂目或翹首,思緒幽幽;時而綻露燦爛之色,時而流露悠悠之情。生活在這個熱情似火、自由浪漫國度裏的男性們,對這種天外似的熠麗是不會視而不見的。曾多次看到,被她吸引了的男士們向她走去,試圖接近她,但,不論對方年齡幾許、風度怎樣、長相如何,她都會即時淡淡地向他們嫣然一笑,表示對其企圖的理解;隨即便是輕輕地搖頭,微微地擺手,示意她的拒絕——請你離去而不要嚐試。她的肢體語言表達得婉約而堅定,這樣的拒絕,尤為動人。那唯美的氣質,讓我在讚賞之時,對她更多了幾分尊重。
她貌美如春,卻沒有年輕女子的猶疑輕浮、矯揉造作的青澀之氣,渾身煥發出來的是隻有閱盡了生活的女子才會有的恬澹醇綿的韻致,卻又沒有留下歲月的痕跡,因此顯得卓爾不群。這謎一樣的夢幻女子,謎一樣的絕世姿容,到底來自哪裏?
那個香港小老板娘,是個讓人啼笑皆非的家夥。她很運氣地占上了一塊風水寶地,靠著她的勤力打點,快餐店生意興隆,財源滾滾。可財迷心竅的她還要投機取巧,經常向客人出售過期的漢堡、三明治和冰激淩。最可氣的是,將客人用過的一次性紙托盤,讓後廚雜工擦拭後拿出來再使用。雜工小夥兒為了討好年輕的小老板娘,每每都是唯命是從。她的這些不守規矩、有悖商業道德的做法,終於激怒了一個正在墨爾本大學就讀碩士學位,在店裏做Part time糕點師的澳洲大男孩兒。他一忍再忍,終於有一天忍不住了,在與她爆吵一頓後,甩手辭職不幹了,並向有關部門告發了她。她還真被查處了,罰了款,此後老實了許多。澳洲小夥兒辭職後,在還沒有聘請到新的糕點師的日子裏,後廚刷盤洗碗的小夥兒,便鬥著膽子上了陣。包子、餃子、擔仔麵;餛飩、湯圓、菜脯蛋,隻要他能想到的,不管是真會做的,還是蒙著做的統統寫在了點單牌上,以解小老板娘的一時之憂。別說,小夥兒還真行,這一招真是救了急。不怎麼挑食的老外們對蒙著點的飯食大都還能勉強受用,有的甚至覺得別有風味,很是喜歡,邊吃邊讚“delicious”“delicious”。他關鍵時刻的挺身而出,大博小老板娘之歡心。此後,小老板娘不但給他猛加了薪水,還從初始的器重,到了日後的生情。他們開始毫不避諱地打情罵俏起來,一場小小的麻煩,似乎促成了一對相扶相助的情人。
在這個不大的快餐店裏還發生了許多耐人尋味的奇人怪事。上帝為我們創造了一個異彩紛紛的大千世界,讓我們欣賞、品味到了如此豐雜、迷離、多情而又美麗的人生百味。我們同是人間的滄海一粟,理應尊重每一個鮮活的生命個體。要讚賞她的美豔,謳歌她的純粹,亦能理解、寬容她的異類形態,隻要沒有侵害,就都不是罪孽。百味人生,無窮盡。體探人生的千姿百態,發現、欣賞、品味,樂、思、意、感,盡在其中。
善待生命的真實存在,善待他人,更是善待了自己。難得人生,讓我們一同惜愛。
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