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純然靈透的眼神19(2 / 3)

“文革”中老阿姨及她兒女們的表現真可以算得上是大懷大義了。“文革”後我家境每況愈下,她不露一點怨色。1967年秋季的一天(嚴禁打、砸、搶的“六六通令”已頒布),家裏突然闖進一夥瘋狂之徒,野蠻抄家。那時母親被關押,父親在外地,其他孩子都住校,家裏就剩下養病的二姐和老阿姨。老阿姨見她守護的家當被砸抄,挺身高呼:“我是貧農!”從暴徒手中奮力地搶奪物件(在她心中國家是為貧農撐腰的)。當然,她是搶不過的,被狂徒們推搡得東倒西歪,可她毫無懼色,大有要跟他們一拚到底的架勢。一向膽小的二姐後來跟我們說起時,還顯驚魂未定。父母工資停發了,家裏也無力支付老阿姨的工資。再後來,家人四散,有被關押的、在幹校的、插隊的,偌大一個家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大難當頭,她不肯離去,孤獨地守望著。她的兒女們在身後力挺著她,真是危難之中見真情啊!

她獨自堅守了兩年,那兩年裏為了節省電錢,晚上很少開燈。一個老人是怎樣熬過那一個個漫長孤寒的夜晚,真是不可想象啊!因大部分像樣一些的家具都被抄走了。爸媽被“解放”,回到家中後,她讓會木匠活的兒子打了一整套家具,大床、書櫥、衣櫃、書桌……一應俱全,再一次援助了我們。父母工資補發後,即將欠下她的工資和那些家具的錢加倍地補還給了她,以表示我們一家對她及她兒女們的感謝和敬意,但那份患難中的情誼是無法用金錢來補償的。

“文革”後又過了幾年,老阿姨年紀大了,兒女們將她接回了老家。等我孩子快出生時,想請老阿姨幫我照看即將出世的孩子。一封信過去,她老人家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在我離預產期還剩半個月時,就將老阿姨從老家接了過來,這一幫就又幫了四年。農村老人還是偏愛男孩兒的。孩子出生前,她一邊幫我做著小嬰兒的衣服,嘴裏一邊念叨著,“這是給我們家小小子做的。”那些日子,老阿姨嘴裏是左一個右一個“小小子”念叨不停。我知道她真是希望能幫我帶上一個男孩兒。當我的孩子出生時,接生的醫生說是個男孩兒時,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下老阿姨該稱心如意了。她對我的兒子真是極盡其所愛,倍加嗬護。她常說,這輩子,她帶過不少孩子,自家的,別人家的,從未見過這麼乖巧好帶的孩子。她還說:“這輩子,一定要等看到我兒子考上大學了,她才能閉眼。”待兒子考上北航後,我帶兒子即去看望了她老人家。見到我們,已是老態龍鍾的她,滿眼閃著喜悅的淚花。

我的老阿姨,一個大字不識的農村婦女,將“忠誠擔當、俠骨柔腸”八個字演義得如此真切,讓我感念不盡。

一個老戰士的泣祭——為了一個不朽的靈魂

我一生都在呼喚著你的名字,追憶著你的風貌,而你卻再未歸來。我不能相信,你好似流星閃逝,永不回還。看到今天的報紙才得知,消失了的你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幾十年後的今天才為你拂去了曆史的塵埃,讓你的英名得以昭揚。我禁不住老淚縱橫,不是哭泣你青春的年華,而是哭泣你曾被浸沒了的靈魂。

你短暫的一生驚天地泣鬼魂。1937年的延安如火如荼,你——一個來自四川的少女,為這生機勃發的戰鬥生活增加了一抹亮麗,平添了一份詩情。16歲的你,豆蔻年華的倩影,清麗的風姿,曾傾倒了多少熱血男兒。然而你,一個婉弱女子執著追求一腔熱血的情懷,才真正折服了人心。要是你還活著,也定是滿頭白發——不,你還是你,我們心中永遠的青春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