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不知,而畏懼
2006年9月12日清晨,我向聳立在布達拉宮廣場近旁的白塔走去,那裏是我跟臨時拚起來的散客去林芝的集合處。規定的集合時間是早晨6點半,我離開賓館的時間是6點。賓館離白塔很近,隻需十來分鍾就能走到。天才蒙蒙亮的馬路上幾乎見不到什麼人。我貪婪地呼吸著雨後清新的空氣。
進藏幾日來,我還絲毫沒有感到高原空氣的稀薄,而是連日輾轉在新奇、疲勞、懷暢的情緒中。雖也有來自導遊、導購們的小煩惱,但可忽略不計。正思忖著,可能自己還真是個適應高海拔的家夥時,突然聽到一連串洪亮的吼叫聲。我隨聲望去,隻見離我幾十米開外有一個身著藏袍的魁梧大漢,狂吼著猛然間高舉起雙臂向我奔來。我頓時被這震耳狂吼嚇得魂飛魄散。我不敢朝衝我狂奔而來的威猛大漢再瞄上一眼,倉皇地揮手招來一輛剛巧路過的出租車,猴急著開門竄了上去。司機見我一幅失神落魄的樣子,覺得好可笑,逗悶道:“我知道你要到那兒,你不就是要躲過那個人嗎?”我緩了緩神說:“是的。”於是他有點幸災樂禍地在布達拉宮廣場周圍兜了一小圈,也就兩三分鍾的樣子,就將出租車停在了布達拉宮的側門處,繼續嘻嘻地逗悶道:“這下你安全了,可以下車了。”我不放心地將頭探出車窗外,觀察了一下,見緊閉的布宮側門外站著幾個人,離集合地白塔也近在咫尺了,確定沒有危險了,就付款下了車。下車後,才知站在門口的那幾個人是等著開門後進去辦理參觀布宮手續的。他們之所以這麼早就來等,是受了前一個月旅遊旺季時的影響。那時要想及時得到一張進布宮的門票是相當相當困難的。實際上進入9月後,布宮的門票就不很緊張了,隻不過是辦票手續有點煩瑣而已。
看看白白起了那麼個大早,來這裏傻等的他們,又想想自己剛才一場莫名的驚魂,不同樣有點傻嗎?我真想看清那威猛大漢的真麵目,真希望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聖?吼叫的又是什麼?狂奔向我又為的是哪般?可這一切都已無從得知。要是懂得其吼之意,我可能就不會那麼膽戰心驚了,興許還會出現個妙趣橫生之狀。
世上既有無知無畏,亦有不知而畏。
老爺子——極致的圓夢人
上了些年紀到西藏的旅人,大多是老夫婦同行或老友結伴,這樣即使遇上不測,相互也有個照應,不致有太大的危險。在同去林芝的拚團裏,有一對年逾七旬來自杭州的老夫婦。兩個老人以前都是從事教育工作的,退休後的幾年裏,到過新疆、雲貴,幾乎遊遍了山南海北的風景名勝。他們確已是非常有經驗的旅者了,雖年老,倒也不那麼令人擔心。還有一位過了古稀之年的老爺子。他身著70年代版藍色的卡中山裝,肩上挎著個鼓鼓囊囊的大布包,手裏拿著一把老舊的長柄傘,滿頭白發卻打理得一絲不亂。一時還真看不出,他是出門訪友還是此地的長居者,抑或跋涉而來的圓夢客。他的年紀和老舊的裝扮,多少引起了散客們的好奇,他就坐在我的前排。車啟動後,周圍的人們就開始與他攀談起來,才知他從鄭州來,就是來遊西藏的,剛過了75歲的生日,是個醫生。看起來像是中醫的他,實際是個西醫。本以為如此高齡,獨闖藏地的他身體一定很好,可他卻說自己身體欠佳。他的血壓偏高,心率偏快,這下人們更加替他擔心了。他卻說:“不用怕,我是個醫生,會隨時調節自己的身體狀況,及時用藥控製。你們盡可放心,我不會有危險的。”說時神采飛揚,人們隨之點頭稱是。
從拉薩到林芝的路程有四百多公裏,早上6點出發,晚上趕到,沿途要停下來吃頓午飯,還要下車觀景,很是緊張。去林芝,就是遊沿途,一路滿目風光,美不勝收。雅魯藏布江支流尼洋河時隱時現,時而寬闊平緩,時而狹窄湍急。“中流砥柱”巨石巋然屹立在尼洋河一處急流之中。清澄的波湧在巨石邊激蕩,潔白的浪花翻滾拋灑,猶如碎玉飛花,美極。尼洋河的淺流處,幾隻野犛牛在水中嬉戲的景象,宛若一幅罕見的天然水墨畫,醉人。離林芝不遠的巴鬆措,藏語為“綠色的湖”。深湛碧澈的湖水、環繞的山巒、深幽的茂林恰似江南的翠秀蔥鬱,又有著雪域高原的寥遠恢弘。高峽深穀間,這泠透的湖域倒映著雪色的山巔,身臨其中,如入仙夢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