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風語者(1 / 2)

這是一個漫長的夜,這夜裏,先有一陣清風,綠了滿城春色,又有一場搏殺,黯淡了滿天星光,這在很多人的眼中或是心裏,都必將是一個永生難忘的長夜,比如狼狽而逃的何忠,比如重傷未愈的衛淵,比如如釋重負的洛輕,比如久未殺過人的司馬臨風和唐蝶,比如驚魂未定的張嬸,這些人,或是參與了今夜星光下的搏殺,或是見證了今夜春風中的神奇,在很多年以後,有人在書中敘述這個故事的時候,把它說成是後世一切變數的開始!

再長的夜,也總有盡頭,黎明的第一縷曙光,先是被七海折射,照在了遠處的西山上,然後,整個洛城都沉寂在一片歡呼中,早起準備耕作的農人、攤開鋪麵想要售貨的商販,都震驚在這滿城春色裏!樹綠了,還有花香,這些樹在初春的晨光裏,煥發出無比旺盛的生機,有生機,便是有希望,希望才是人們繼續下去的理由!

陳老頭並沒有睡,依然抱著酒壇子斜倚在樹上,眉眼低垂,似乎是在思索,昨夜的那一陣酒雨,拯救了洛城百姓,盡管現在洛城百姓的歡呼與此無關,但是陳老頭並不在意,他做這些,本就希望沒有人記得。白憶安將煮好的白粥仔細的盛了兩碗,又從壇子裏撿了些樣式好看的鹹菜,前些天就因為陳老頭覺得張嬸的鹹菜有的賣相不好,叨念了白憶安一個早上。

白憶安望著天井中抱著酒壇的陳老頭,他還是想不明白,陳老頭昨夜為何會忽然像是變了個人一樣,白憶安沒有看見那一場肆虐的風暴,但是他從洛輕的言談中,能夠想象那一定是極其危機的情形,因為昨夜西山寺的鍾聲響的異常急促,而且今早他注意到,每天太陽升起時候,西山寺早課的鍾聲都會敲響,但是今天,西山寺隻有屋簷上搖晃的鐵馬,在晨風中搖曳,這是白憶安來洛城這些天,第一次沒有在早上聽見西山寺的鍾聲,他自然也不知道,那一口古老的鍾,已經毀於昨夜!

這是這些天難得的一個清閑,白憶安不打算浪費時間,因為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他想再去鎮北的樹林,看看那些樹,比如他想趁著今天空閑的時間,幫張嬸裱一些畫。

陳老頭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屋子,看了一眼桌上的白粥和鹹菜,道:老子前些天就說了,這些鹹菜太礙眼。

白憶安道:我已經撿過了,那些賣相不好看的鹹菜都在壇子裏,師父,還是趁粥還熱著,快吃吧!

陳老頭歎了一口氣,坐下來,但是卻沒有動筷子,而是望著白憶安!

白憶安道:吃完了,我想再去鎮北一趟,看看那些樹!

陳老頭自然知道他說的樹是什麼,也自然知道他想做什麼,若是依陳老頭的性子,隻要有酒,隻要有飯菜,他才不會理會白憶安,但是今天,顯然是個意外。

陳老頭道:那片樹林是一座陣,想必你已經知道,前次你能從那片林子裏走出來,我確實很意外,不過你也應該知道,現在的洛城不是從前的洛城,自然那片林子,也不是從前的林子!

白憶安夾了一塊鹹菜放在粥碗裏,道:師父你說洛城是一座陣,但是已經殘缺,我知道你種的那些樹,便是為了補全這座陣,可是那林子有什麼變化?

陳老頭道:其實洛城的這座陣,並沒有補全,隻是我用了別的方法,將原來的陣法稍加改動而已,至於那片林子,那是與洛城相息的一處地方,洛城的陣變了,那片林子自然也變了,變的更加複雜。

白憶安的眼鏡漸漸亮了起來,因為原本他對那一片樹林就很感興趣!

陳老頭繼續道:現在那片林子,就如昨夜的洛城一般,還不穩定,所以,現在你不能去!陳老頭這話說的異常嚴肅,配合陳老頭今天早上的反常表現,白憶安知道這不是玩笑,所以,白憶安也變的嚴肅起來。

《天下雜記》中有記載,大陣在將成為成,將變未變之際,是最為危險的,因為這個時候,會生出很多變數,這些變數即便是布陣者,也未必能夠了然,白憶安想起洛輕所描述的昨夜那一場風暴,想起重傷昏迷的衛淵,想起《天下雜記》那一段關於陣法的記述,已經沉寂千年的樊籠,尚且險些困住自己,那這將變未變的樊籠,該是怎樣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