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血脈息呼
血脈息呼
“是的,情況就這樣,徐鱭消失了。很可能是計劃被國外諜報組織探到,並且以此策反了徐鱭。”
空蕩蕩的忠陸國議政大廳,軍事部長低沉的言語回旋著,聲音淡去良久卻徒留靜默。軍事部長座椅旁側,中年男人一身西裝領帶皮靴,全是和周圍氣氛一樣寂寥的黑色。相比襯衫牛仔一套便裝的軍事部長,中年男人時刻都滿麵肅容。
“立刻下令全國範圍內封鎖出入口岸,派遣特種兵大隊在各大城市搜索徐鱭,必要時刻可以當場擊斃。帶回者賞五百萬幣,擊斃者賞一百萬幣。理由,叛國。”中年男人的聲音打破了周圍橫亙著的靜默,就像巨石砸進平靜的水窪,然後整片靜默消失不見。
軍士部長赫然抬頭起身,有力地回應:“是,主席。”說罷他轉身疾走,卻被緊跟上來的聲音叫住:“注意封鎖消息。”
“是”。
再回應,沒回頭,抬步將去的人火上眉梢,正襟危坐的人心急如焚,然而隻有兩個人的議政廳裏卻飄起了第三個聲音,仿若風雪紛飛:“過河拆橋,隻能是,自斷後路。愚昧的人啊——”
霎時間,兩個國家元首渾身僵直,愣愣地看到聲音飄揚過的空氣裏劃過一線微光,微光停在桌案上,赫然是一根寸許長的鋼針。
漆黑狹室,滿滿蕩蕩一片虛無的寂靜,仿若黏稠如墨的汪洋沉默在死亡裏。
“火,是自然的情緒;水,是自然的血液;雷,是自然的筋脈。風是自然的呼吸和言語;土是自然的骨骼和血肉。”
“我們之於自然……就像萬千棲息在我們身上,微小到我們看不見的生物,之於我們。”
雷緒的聲音回旋在寂靜的空間裏,像是滴入墨海的清泉,微不足道的點滴卻翻動起了圈圈波瀾。徐鱭盤坐在空間中心,合著眼,低著頭,聽著自己的呼吸和墨色汪洋裏水波沉浮的聲音。
“你的周圍是什麼?”
“黑暗的房間。”
“房間周圍是什麼?”
“午後的繁華城市。”
“城市周圍是什麼?”
“戰事四起的忠陸國。”
“忠陸國周圍是什麼?”
“迫於無奈合作的裔華和克裏聯邦,饑荒遍地草木皆兵的小國。”
“他們周圍是什麼?”
“呼號的風,吹響的雪,妖嬈的火,肆虐的雷,龜裂的土地和幹涸的河床以及咆哮的海。”
雷緒在黑暗中咧開唇角:“那,現在,你周圍,是什麼?”
“風霜雨雪,雷火崩土。海嘯撲天,冰原漫地。”
腳步輕起,俯身蹲下,雷緒來到徐鱭對麵,隔著黑暗的身形連輪廓都沒有,仿佛海峽兩岸的眺望,然而他卻能準確地知道他在對岸。
“相當不錯了。比我當初自己開竅的時候快多了。現在用你身上的每一個細胞核去感受吧,這個世界就是我們的基因的表現型。它們以何種方式出發,又以何種方式到達?它們從哪裏來,又要去往何方?”
“鼠類能夠預知災難,蜻蜓雨前低飛;蛇虎可以深夜驅馳,老馬荒漠識途。”
“人類本來也和它們具有同等的覺察,但是卻被過多的欲望所阻。有了眼睛,人類想要看燈火繁奢,卻忘了星光月明;有了耳鼻,人類想要聽聞激樂腥香,卻忘了流響花芳。一張血盆大口,更是要吃盡山珍海味峰巒疊翠。”
雷緒的聲音仿佛沒有曲調的唱誦,和徐鱭擴散開去的“察覺”一起,遊覽五洲四海風吹草動人來人往。
“發現了嗎?人類隻是自然這個巨人身上的蚍蜉一隻。”
徐鱭在墨色的海底頷首,對麵的人用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去“看見”。
綻開笑容滿溢,徐鱭的欣喜全部盛放在臉上:“不可思議。‘原’不但可以通過那部分‘未知’基因段排列的密碼子具象化水元素,水元素甚至也可以反向分解成原。而且主觀意識居然能夠調控‘未知’基因段的表達形式。”
“關鍵就在這裏,具象化和分解化的方式是什麼,自然在你眼裏的去向是什麼?”
雷緒滿意地咧嘴笑,充盈的笑容穿過厚實的墨色海域,呈現在徐鱭腦海的海岸線上。
“回和旋。就像打著旋,翻滾進海洋的川河水流一樣。”徐鱭率直地揚頭說道,隨即卻皺了皺眉。“但是為什麼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