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底光線黯淡,入口處投射進來的亮光是唯一的光源,半大不小的洞口本身就容納得不多,加上有幾根長歪了的雜草掩蓋,光線更顯得依稀可憐。
底下的空間寬敞空曠,隱約可見拱形的輪廓。就憑洞口落下來的那點光,根本無法照亮全部區域。
莫南咬牙切齒地看著頭頂的洞口,眼中充斥著血紅的恨意。他恨歸恨,然而再怎麼生氣也於事無補,尤其是在這種自身狀況慘不忍睹的情況下。
拋開從高空墜落的痛楚不說,這洞底下可是積了好幾寸深度的淤泥,地上濕潤的泥巴十分粘稠,還帶著一股潮水的腥味,他聞著就想吐。
可是這令人作嘔的軟泥還沾了他大半個身子,隻要稍加移動,衣服上被沾的麵積就更多,也愈發容易聞到那股氣息。莫南皺著眉忍著身上那臭味,他從沒這麼嫌棄過自己。
他想站起來甩掉一身的泥,奈何剛把重心放在腳上就是一陣劇痛,應該是摔下來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了筋骨,而且兩隻腳都有傷到。
莫南看了看傷勢,右腳上有一塊皮膚已經腫了起來,就算不碰它也時而傳來鑽心的疼痛感,左腳倒是好很多,隻是輕微有些崴到。他嚐試著用單腳站立,於是用手扶著周邊的岩壁,慢慢將全身重量放在左腳,總算是顫顫巍巍地支撐了起來。
雖說左腳傷勢不重,但這麼讓它承受著全部重力還是有些勉強,他吃痛地抽了幾口氣,隨後望向頭頂的亮堂的入口,外邊的陽光在底下看去,竟是有些刺眼。
莫南琢磨著,是否能從旁邊的岩壁攀爬上去,這本來是他的絕活,然而現在有傷在身,心有餘而力不足,他隻好摒棄了這個念頭。
他撫摸著岩壁表麵,感到有些潮,仔細看上麵還生有不少苔蘚,濕滑濕滑的,不容易落腳,他想就算自己全身康複了,估計也不敢保證一定爬的上去。
爬出去這條道路被封死了,莫南隻能找其他的法子離開這個鬼地方。
機智如莫南,很快就想到了有效的對策。
“救命啊!!!——”他扯開嗓子嚎了起來,“來人啊!!死人啦!!——有沒有人管啊——”
響亮的叫聲回蕩在空曠的洞底,回聲在四麵八方的牆壁上相互碰撞,跌宕不斷。
“來人啊!!再沒人來就真的死人啦——”
“有人被活埋啦!!——喪盡天良啊!!——”
“這裏有一風流倜儻的翩翩才子受困!!——你們忍心不管嗎!!——”
“啊啊啊啊大人們救救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
最後他自己都受不了這震耳欲聾的回聲,順便也想不出什麼台詞了,才悻悻然閉上嘴,回音又飄蕩了一會,漸漸趨於平靜,洞內再次陷入死寂。
吼了這麼久,也不見洞口有人來救助,甚至連隻路過的昆蟲都看不見,莫南簡直要絕望了,腳上腫痛得厲害,站不穩的他也不嫌髒,幹脆坐在了泥地上。
他開始考慮要不要在岩壁上寫封血書,當作自己的遺書,然後在洞內了結餘生。
不,不能就這麼輕易放棄,還要出去揍那倆個小屁孩呢。莫南捏緊拳頭,極想打人的欲望和滿腔恨意鼓舞著他,他繼續在洞內環視起來。
而那兩個罪魁禍首,早已高興地蹦躂著去另一處了。
那個大一點的男孩一臉得逞的壞笑,拉著小男孩往村裏跑去,似乎是要假裝自己從未去過江邊,也什麼都沒幹過。
“喂……大哥,這樣真的好嗎?”小男孩有點訕訕地問他。
“哼,有什麼不好的,”他一臉無所謂,“讓壞人吃點苦頭是應該的!”
“可是那個哥哥要是在裏麵……死掉了……”
“怎麼可能?!……”大男孩轉念一想,好像確實有這個可能性,“……要不我們明天過來看看,他要是還在裏麵,我們就大發慈悲地把他撈上來?”
“哦……可是你看下邊那個洞……裏邊好陰森,萬一真的有蛇,一夜之間就把他吃了怎麼辦?”
“……”他聞言覺得有些道理,但還是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懼,怒斥道,“你怎麼這麼多話?!他是你大哥還是我是你大哥?”
“當然你是我大哥……可……”
“別可是了,煩不煩!”他教訓著小男孩,“不管啦!反正我們都已經做了!現在去救他不會很遜嗎!還有哪那麼容易就碰上蛇這種東西,要是真遇到了隻能怪他命不好,跟我們沒有關係知道嗎?”
“哦……”
大的那個孩子隻顧著滔滔不絕地數落著另一個,沒有意識到自己未看前路,突然間他就直直撞上一個人。
“哎喲!”他腦門撞的有些疼,往前方怒視過去,“你幹什麼擋路啊!!”
“……”季歸然麵無表情地看著撞上自己的男孩,隨後眉頭不自覺地微微皺了起來,他一時間沒有想起這兩人在哪見過。
“……”然而季歸然想不起來,不代表那兩個小孩不記得他。為首的大男孩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他指著季歸然就喊:“啊你就是那個——!!”
“大哥快跑!”他後頭的小男孩見他還要講話,忙拉著他衣角提醒他。
“……啊對!快跑!!他一定是來救同夥的!!”大男孩如夢初醒,忙不迭地拽起自家弟弟,手忙腳亂地就往另一個方向跑去,跑前還對季歸然喊道,“救也已經晚了!哼!誰讓你先對我動手的!!”
季歸然這才想起在哪見過這兩個孩子,就是昨日,在他們惡作劇之前,自己先一步出手稍微教訓了一下。
比起這兩個人是誰,季歸然思緒的重點放在了那孩子說出的話上。
同夥?
他沉思片刻,似乎知道了點什麼,心中湧上一種不怎麼好的感覺。
洞口的光線比之前的弱了些,底部的視野可見區域又少了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