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你……”鍾叔聞聲也是兩眼一黯,垂眸。
希顏左右為難著,進也不是,出也不是。
“希顏小姐,求你別走,少爺就算是鐵打的身板,也不能熬過這麼多天不眠不休啊。他一到夜裏就像變了個人一樣,一直想出去找你,去找希顏小姐啊!”那個被喚作張媽的女人,緊緊抓住希顏的衣服,哭著求道。
顧長嘯淡淡地開口道,“希顏,我會履行我的諾言,讓許家不那麼艱難,我希望你也能履行承諾。”
希顏心中一緊,她迷茫地回頭看去,榻上的男子安靜地睡著。
“希顏小姐,辰影這個名字是我取的。”鍾叔低聲說道,他的眼睛陷入回憶中,“你知道嗎?辰影是晨曦少爺的一個夢,他隻是晨曦少爺的一個影子,他們兩個根本就是一個人。”
希顏仍是拒絕接受,她木然地搖了搖頭,她不要相信,不要去聽。可是,腳步不受控製地往後退,她近乎順從本能地,走到了床前,站在床畔邊,咬唇望著那個熟睡著的男人。
“我是第一個發現晨曦少爺身上,有辰影這個影子。七年前,顧家發生了一件可怕的災難,晨曦少爺受了嚴重打擊,一時絕望輕生,幸而被搶救才活了下來。”鍾叔聲音沉重,他走過去將被子拉開,露出睡著的男子的右手腕,一道深深的疤痕橫在右手腕脈搏處。
目光一觸到這道疤痕,希顏倏然哭出聲來,他是辰影,他就是她的辰影啊。多少次,她曾經試圖去找顧晨曦,檢查顧晨曦的手腕上有沒有這道疤痕,證實心中的疑惑。可是如今,所有人都告訴她,辰影和顧晨曦就是同一個人,辰影隻是顧晨曦的一個影子,她卻沒有勇氣接受這樣的事實。
“可是後來,少爺居然離家出走了,我們派人找了七八個小時,才在一個巷子的拐角找到他,他手裏緊緊握著一個粉色的速寫本,像是失憶一般不認得我們所有人了。”鍾叔回憶道。
“嗯,他失憶了。”希顏呐呐地說。
“一開始,我們也以為少爺失憶了。他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很安靜地坐著,不停地寫著‘希顏’這兩個字,又或者是抱著那個速寫本臨摹著裏麵的畫。”鍾叔壓抑著情感道。
一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反複書寫,希顏臉頰驀地一紅。
“可是第二天,他又忽然記得我們了,也完全恢複了以前的氣勢,著手打理顧氏的生意。連續幾日,每當到了夜幕降臨,他便成了另一個人,可是每當到太陽升起,他便又是無所不能的顧晨曦。”鍾叔壓抑著心中的情緒,看了一眼雙眸緊閉的顧長嘯,微微頓了頓,又道,“希顏小姐,這次他回來,也是一直寫著你的名字,不眠不休地雕刻木雕……”
希顏像是陷入深深的泥淖中,自從她認識辰影第一天起,她就被這個眸若深潭的男子吸引,他們仿若一見鍾情般甜蜜地相愛,她愛他,她也從不懷疑他對她的愛,因為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鍾,他都將她視若珍寶。可希顏從來沒有想到,辰影對她竟是這般情深意重,像是溺水的人渴望氧氣一般去愛她。
“會變成另一個人,難道是……”人格分裂?希顏心下一個激靈,她憂心忡忡地看向鍾叔。
“醫生說,少爺因為精神受創,出現了罕見的夢遊型人格分裂症狀。少爺一直沒有打開心結,他變得冷酷絕情,而他另一重人格卻善良多情。當他是辰影的時候,完全不記得顧家的任何事情,而他是顧晨曦的時候,也根本不知道世上有辰影這麼一個人,當然,他也不會記得辰影遇見的人和事。”
“所以,顧晨曦不認識我。”希顏一瞬不瞬地凝視著熟睡的男子。
“七年前,我們找了全球最好的醫院,用催眠術費盡心力將他的病治好。可是沒想到,七年後,他又病發了。”鍾叔看了看希顏,不好意思地說,“我一直暗中照顧著曦少爺,他病發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尋希顏小姐的下落,你們的相遇,並不是一個巧合。辰影對愛情的執著,連我這個垂垂老矣的旁觀者,都深受感動。這也是為什麼,我一直替你們瞞著顧老先生,因為我覺得曦少爺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從來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