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顧氏大廈的19層，顧晨曦端起馬克杯側身而立，手中的卡布奇諾在窗前散發著熱氣，蒸汽騰騰而上，攀附窗台上形成如紗的畫麵。顧晨曦喝了一口，味道甜中帶苦，卻又始終如一的味道。
“顧總，車子已經在下麵等了。”秘書琳達敲了敲門，道。
顧晨曦微微頷首，“知道了。”他放下馬克杯，隨手穿上一件外套，便下樓去。黑色的勞斯萊斯前，阿k恭敬地為他把車門打開。顧晨曦微微俯身，坐在車子的後座位，他好久沒有開車，已然習慣了後座位的慵懶。車子平穩地起步，往邊郊的方向駛去。
監獄的探視廳裏，馮越穿著一身監獄的夾襖走了出來，他看到顧晨曦來了，不禁微微笑了。這段日子，顧晨曦基本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看他。
“你最近還好吧？”顧晨曦隔著玻璃問道。
“還好。”馮越點了點頭，道，“他的身體怎麼樣？”
顧晨曦微微頷首道，“他最近可以下地走路了，正在做複健。”顧晨曦想起昨天傍晚還陪顧長嘯散步，老頭子恢複得還算可以，經過醫生的全力治療，總算能夠平安脫險，現在不僅可以丟掉輪椅，還慢慢嚐試著不用拐杖走路。
馮越聽他這麼一說，心裏總算有些釋懷，顧長嘯當日為了救他不顧自己的安危，這件事一直讓他夜不能寐。“那就好。”馮越輕輕抿了抿唇，眼中閃過幾分慶幸。
“你在裏麵有什麼困難，就跟獄警小朱說，他跟我熟識，一切都會關照你。”顧晨曦交代道。
馮越聞言，點了點頭，道，“我都挺好的。”馮越踟躕了一會兒，問道，“公司現在情況如何？”
“還算不錯。”顧晨曦微微挑眉，道，“新能源項目已經重組剝離出售，公司成功渡過了資金短缺的難關。”想不到最後，買下新能源項目的，竟然是剛剛入住內地的寰宇集團，顧晨曦想著，不禁憶起那次寰宇集團的酒會，希顏一襲月白色禮服的動人模樣，微微有些出神。
“這就好。”馮越放心地點了點頭，在監獄的這些日子，他一方麵擔心顧長嘯的身體，另一方麵，就是擔心自己一手引進的新能源項目會把顧氏拖垮。
顧晨曦幽深的眸子望了望馮越，略略沉默了一會，道，“馮越，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馮越不禁抬頭望向他，等待他的問題。
“如果當初Jessie沒有挺身指證你，你會去自首嗎？”顧晨曦聲音平靜，聽不出他的情緒。
馮越不料他會舊事重提，不禁微微一凜。當初，他被仇恨蒙蔽雙眼，跟何銘峰一起陷害顧氏於危難之中，用財務總監之職竊取公司機密和財產，栽贓給顧晨曦，為的就是從顧晨曦手中奪回所有原本屬於他的東西。後來，何銘峰見他沒有利用價值便要將他除去，卻不料他恨了那麼久的親生父親會挺身而出舍身救他，馮越知道，當顧長嘯不顧性命去救他的時候，他已經決定了放下心中的恩怨，從那以後，每每悄悄去病房外看到顧長嘯受傷昏迷的樣子，他的心中便隻有悔恨和懊喪。後來Jessie費盡心機找到對顧晨曦的有利證據，但也未必能完全讓顧晨曦置身事外。馮越憶起這些事情，恍然如夢一般，他微微搖了搖頭，道，“會，就算沒有她的證據，我也會自首。”
顧晨曦聞言不禁一震，心中百感交集，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點了點頭，黑如墨的眸光微微閃動，他道，“等你出來，我們一起經營顧氏。”
馮越聽了，眼中帶有幾分驚訝，幾分感動，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雙唇緊緊抿著，沒有在說話。
從探視廳裏出來的時候，顧晨曦忽地覺得身心輕鬆起來，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從不認為自己能對馮越說出那句話，至少在剛剛得知馮越是他父親的另一個兒子的時候，他內心是抵觸的。然而，經曆了這麼多事，一切仿佛變得不那麼重要了。顧晨曦回到車上，司機平穩地發動車子，而他便在後座位上微微眯了眯眼小憩，愜意得讓他自己都覺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