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兩處相思(1 / 2)

「東海?龍宮」

年輕而俊美的龍族大太子敖卓坐在靠窗的書桌上,麵前是一副未幹透的畫。

畫上的女子,有著傾國傾城的容顏,有著惹人憐愛的淚痣,還有著湛藍的長發,和湛藍的眼眸,就是以美貌著稱的鮫族,也難找出更美的鮫女來了。

他右手指尖沿著畫上的輪廓描摹,仿佛要將鯪的模樣烙進心中。未幹的墨跡沾到指上,帶著一絲濕熱。

東海之濱的一麵之緣,當真是一場謬誤麼?他情願相信,那是他們前世許諾的生死相隨,今世留存的一點靈犀,是他枯寂千年的心中,降下的一滴甘甜的雨水。

然而,想到這三日的種種,他憤怒地一手將畫紙捏在手中,數息的停頓,還是又將畫展開,小心地撫平畫上的褶皺,鯪的麵容還是有些模糊了。

不甘,不舍。

隻是,又能如何?

東海龍君敖廣走進來的時候,正看見敖卓對著鯪的畫像,黯然神傷。他盛怒之下,幾步走到桌前,將畫像撕成碎片,“逆子!你還在想這個鮫女!本王為此事耽誤了蟠桃盛會,擔了王母娘娘的問責,你居然還不知悔改!”

悔改?敖卓迷茫地看著一地碎紙。悔改什麼呢?是不該私自拿龍珠去交換鯪的自由?抑或是不該心懷希冀想著能和鯪兩廂廝守?還是根本就不該在東海之畔聽到如淙淙溪水般清悅的聲音就回眸看了那一眼呢?不,還要更久遠,萬千生靈六道輪回,他們不該托身於龍、鮫二族,原來從這一世伊始就種下了孽緣。

“父君,龍珠可歸位了?”

敖廣長歎一口氣,不知是為誰而感慨。“自然,我已將龍珠放回定海宮中,東海異象也已消散。”

“勞父君辛苦,是孩兒的不是。”他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沙啞,像是日趨幹涸的水流。

統禦四海的龍君,對自己的孩子,終究是不能狠下心來。情劫之苦之痛,唯身處其中,方能明了。即便他能將敖卓禁錮在東海龍宮之中,即便他能說動敖卓和鯪自此老死不相往來,也不會讓他遺忘今日今時,所受的相思之苦,相欺之痛。“放棄吧,那個鮫女不過是想奪取東海龍珠而已,鮫族與我龍族世代不睦,此番竟然連美人計都用上,著實可惡!”

美人計?是啊,這不過是一個計謀,他居然相信了那個鮫人的話,什麼鮫族不能失去一部之主,什麼若有龍珠之力輔助,可以重新培育一位新主。隻是,那鮫人最後那句“殿下難道不想和鯪君結永世之好、成天作之合麼?”,攻陷了他最後的堅守。

龍珠本是龍族鎮壓氣運、鞏固四海的寶物,傳承自洪荒時代,東南西北四海各有一顆。層層守衛包圍之下的定海閣豈是那麼好進的?能使四海風調雨順的龍珠又豈是凡物?

敖卓輕咳了兩聲,他被龍珠的本源罡氣所傷,需得將養許多時日再配上好些靈藥調息才能見好,這一咳,四肢百骸都被牽動,麵色立時蒼白了幾分。

龍君敖廣看著長子短短三日便如斯憔悴,不複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一身修為更是被龍珠傷的七七八八,又思及兩日前東海各處海底巨浪滔天全是因他私盜龍珠所致,更加上自己未向王母陛下陳情就錯過蟠桃盛會,心下又是歎惋又是憤怒,指著敖卓,卻又說不出話來。

“啟稟龍君,虯龍一族族長求見。”

敖廣見他仍望著地上散落的宣紙,忿忿地拂袖離去。

龍者,有鱗曰蛟,有翼曰應,無角曰螭,有角曰虯。

算來,俱是上古龍族後裔,然,龍生九子,各有不同,而今四海龍族接受天界封誥,自認龍族正統,如虯龍、螭龍等,族人之數不及四海龍族眾多,隻能依附之而生存。

虯龍族族長黎洨是東海龍宮的常客,他一襲玄色衣衫,恭謹地在龍宮大廳等候召見。

他此番前來,乃是為了虯龍一族和東海龍族聯姻一事。既然已經明了兩族力量之懸殊,那他也無意再爭什麼“正統”之位。隻是虯龍族的轄地並不廣闊,年年晉謁歲歲朝貢,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不若變成“一家人”,這樣的關係,來的穩妥些,也牢固些。他尚有三女黎玥待字閨中,嫁與東海大太子敖卓,最合適不過了。

然而,眼下水族之內盛傳敖卓一心愛慕鮫族鯪部首領,為之輾轉難眠,寤寐思服。他若想與龍君聯姻,還得破費些心思。

正思量著,就見龍君從內殿出來,黎洨立即作揖,口稱:“參見龍君。”

敖廣無心理會他,隻隨意瞥了他一眼,道:“罷了,你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