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鮫王宮」
即便外麵天翻地覆,這裏依舊美麗如初,鮫王宮大殿內湧動這不尋常的鎮定氛圍,就像一朵在海底寂靜地、優雅地綻放的紫色玫瑰,用妍麗的、嬌嫩的花瓣,來掩飾莖葉傷尖銳的、淬毒的刺。
長久以來,這裏都在籌劃著一場決戰,鮫族已經等得夠久了,所以他們沒有驚訝,沒有害怕,他們淡然地等待著宿命的結局。
然而再鮫王宮最核心的地帶,那個用紫水晶搭建的、被三七二十一重結界包裹的議事大廳內,鮫王琅淵和七部首領的麵容顯然要嚴肅得多。
鯖在聽著鱘報告鮫族備戰的情況,不時打量著那位新來的鯪部殿下。她的麵容和宛汀有三分想似,剩下七分全然不同,這位新上任的首領有著宛汀沒有的英氣,她神色肅穆,低眉頷首,帶著一絲恭敬,卻又掩飾不去眉眼中的肅殺之意。聽聞原先在鯪部之內便是這位新的首領拿主意更多,這位宛沚殿下無論是在計謀還是靈力修為上,都高出宛汀,但她自小長在宛汀身邊,對宛汀十分尊敬,從來沒有篡權奪位的意思,若非出了敖卓的事,她怕是永生不會踏進這裏吧。
這位號稱鯪部女戰神的殿下,此刻心思卻仿佛不在這裏。
"眼下的情形,想必諸君都清楚吧,鮫族與龍族已到生死存亡的關頭,諸位切不可大意。"
"是。"
"吾王,如今我鮫族各部皆一進入戰備之中,但憑他龍族如何處理此事,我等皆不怕他!"鱘部殿下朗聲道。
琅淵滿意地向他頷首,"如此甚好。"她轉過頭,似乎發現了鯖打量到目光,"鯖君以為如何?"
"吾王思量久矣,我鮫族同仇敵愾,定然不叫龍族占了便宜就是。"
"鯪君以為呢?"
"龍族欺人太甚,若不給點教訓,他們真當水中是龍族一家獨大了!"
琅淵揚起嘴角,看向鯪的眼神中帶著一點點讚許和算計,這是一個的漂亮殺人工具,比宛汀要能幹,果敢,和聽話,但同時,他還有更多的失望,坐在這裏的不是宛汀,而隻是一個在形容上與她有幾分相像的鮫女。
他左手細長的指尖輕輕敲打著玉石做的王座,在寂靜的大殿裏發出"嗒嗒"的聲響,右手裏握著一個珍珠串起的手鏈,輕柔地摩挲著。
鯖知道琅淵的這個小動作,表示他正在思考別的事情,當然也能猜到他在想什麼,於是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一個有了弱點的鮫王,等於已經將心髒暴露在了他麵前,多麼可笑啊,琅淵對宛汀竟然是真心的。
"今日就到這裏吧。"
諸位殿下向鮫王行禮後便退出了大殿,空留琅淵獨坐在黑色玉石雕鑿的王座上,目光有些遊離地看向手鏈上的一個小貝殼。
"汀兒,你為何不能像沚兒一般聽話呢?"
手中的貝殼似乎晃動了一下,又很快安靜了下來。
琅淵右手的拇指撫摸著乳白色貝殼上細小的紋理,仿佛多年前他撫摸宛汀藍色的長發一般。為了防止敖卓派人來救,他用靈魂剝離大法將宛汀的魂魄剝離出來封印到貝殼中,如今在深海冥牢中的宛汀不過是一具沒有魂魄的軀體罷了。
"你看,她坐在你的位置上,代表你的族人效忠於我,就和當初的你一模一樣。汀兒,你就為了一個敖卓,放棄了自己的一切,值得麼?"
自從被封印入貝殼中帶出深海冥牢中後,宛汀的狀況要比原先好了許多,偶爾琅淵會允準她幻化出自己的真身,那張曉諭鮫族的絕美臉龐依稀恢複了往日的光彩,最重要的是,宛汀開始願意說話了,盡管不多,但比起原先的數十年一言不發,這樣的境況讓琅淵覺得滿足多了。
"我還和當初一樣,隻不過是你變了。"
"我?嗬嗬,汀兒,你倒是說說,我哪裏變了?"
"當初我們一起宣誓效忠於鮫族,而不是效忠於你。"
琅淵眼神裏閃過一絲精芒,"這有什麼區別呢?曆任鮫王都是鮫族的象征,族人效忠於我,便是忠於整個鮫族了。"
"不,這不一樣。"
宛汀沒有繼續說下去,琅淵等了許久不見她解釋,冷然道:"那麼,你身為鮫族鯪部之首,和龍族太子私相授受,就是忠於鮫族了麼?"
"琅淵。"從宛汀被廢後,她就不再稱呼琅淵為"吾王",而琅淵也默許了這一點,"你自己很清楚鮫族和龍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所謂'世仇'不過是個借口罷了,你想要統禦四海,何必將整個鮫族都算計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