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豐快要被參他的奏章埋了起來。
張禦史先發難,參他一本治家不嚴,妻女皆是毒婦。
廷尉府中的官員對他側目而視,一向不對盤的右廷監總是意味深長地在他麵前出現,隻是笑笑不說話,坐一坐又走了。
還未等到他遞上辭呈,繡衣禦史又將曆年的舊賬翻了出來。
緊接著,丞相府又參了他一本,說嚴延年做河南太守時殺人如麻,被人稱之為“屠伯”,而河南郡歸屬於他的管轄範圍,他竟然每年審查冤獄時,一件都沒有發現,嚴重失職。
這事其實耿豐實在是冤,嚴延年的父親便是丞相屬官,自個又是修習了大漢律令的,在禦史府和丞相府都幹過,又跟隨強弩將軍韓延年打勝過西羌。大漢律令沒有一條不清楚,人又精明能幹,膽子又大,看不上誰了,要收拾就收拾了。還能自寫獄詞,絲絲緊扣,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查不出半點錯處。誰遇到這樣厲害的太守,誰倒黴啊。
但他又實在不冤,誰讓他全家招惹了丞相史苟賓的夫人了呢?
耿豐覺得能活著出長安,回老家養老都得靠僥幸了。
誰料到,被支出去辦事的女婿又回來了,回家時二話不說,先將女兒休棄。接著耿豐的參奏奏章上又多了幾條秘辛之事,不用問,也知道是王禁幹得。
已經顧不上反咬王禁一口了,他現在自顧不暇。程秩的喪事還沒有處理完畢,程家的人來了長安,問起程秩的死,處處都是疑點,解釋都解釋不清楚。
眼看著多年的姻親也要反目,耿豐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不會發生。
四麵楚歌,他與楚霸王當年的感覺竟如此類似。
未央宮,戴長樂笑嘻嘻地將打聽來的事,一件件仔細擺給劉詢聽。說到王家小娘子讓耿家自行撕了婚書,流傳甚廣的克夫之說變成了謠言。而淮陽王一言不合,打死程秩之事卻越傳越廣。劉詢皺了皺眉頭,這王家小娘子,小小年紀,竟如此機智。
“王禁休妻了?”,劉詢摸了摸袖角。
長樂答道:“休了。”,接著噗嗤一樂道:“王禁抱怨,他回到家,耿氏的院子裏烏煙瘴氣地,正在行媚道。用雄雞爪子和年輕女人的指甲,在大鍋裏熬巫藥,塗在他的衣物上。說是可以叫夫妻和美,王禁的衣物竟是一件也沒有放過。”
“哈哈。”,劉詢大樂。
長樂添油加醋地道:“耿氏先前給王禁的兩個陪嫁來的侍婢,兩隻手都沒有了指甲。王禁說好在不能出院子,否則上回打獵帶回去給四郎的野山雞的爪子也會沒了。”
正在笑著的劉詢,麵色一沉,問道:“武帝時期不是已經下令禁止媚道巫祝之術了嗎?那個耿氏怎麼還在弄?”
劉詢的祖父廢太子劉據便是因為宮中的巫蠱之禍,落得個被迫起兵自保,最後死在野外的下場,太祖母衛子夫也一根白綾懸梁自盡。武帝後來十分後悔,下旨不準在宮中行巫蠱媚道,若是發現,必死無疑。劉詢因為這件事,也深恨行巫術之人。
長樂伸了伸舌頭道:“病己,你也是和我在民間一起長大的,街坊鄰居什麼的,不是經常弄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