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來,離開楊國,已有整整十日了。再走些日子,就該到楚朝的京城了。
沈澈立在月色下。他在楊國皇宮,看到那個女子之時,一時竟是難以克製住自己。
少時便聽說,楊國皇後乃是世上一等一的美人,如今雖是美人遲暮,但見其女兒便知其年輕之時的風姿了。
她很美,眸光似水,含笑若花。
那日從楊國出發之時,她笑著說:“時辰若是不早了,那就啟程吧。”說得好生輕鬆,背井離鄉,便是大男人都會為之潸然淚下,何況她一個年方二八的女子?
回頭,不覺行館之中已經掌上了燈火,那個女子,如今怕是坐在燈下思鄉吧?想到這個女子,沈澈唇邊不覺漫上笑容來,喃喃念著:“阿凰……”
不多時,耳邊傳來笛聲,在這月色之中平添了淒清。沈澈微微一怔,旋即看向發生地。此曲是《折柳》,沈澈不免眉間微蹙。
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
正在躊躇著若是相問該以什麼理由,便見一個纖細的身影緩緩從屋中出來,似乎還掌著一支長笛,笛音淒清。
沈澈眉間舒展,笑問:“這樣晚了,皇嫂還不歇息?”
來人低垂著目光,在月色之下有種朦朧的美感。她擱下長笛,看著麵前的男子:“王爺不也沒睡麼?”不得不說,麵前的男子委實是一個難得的美男子,青絲如墨,生得劍眉星目,又是白衣勝雪,在月色下滿是一種出塵的氣質。
她的夫婿,就是他的哥哥啊……
沈澈含著溫潤的笑容,看著女子的目光不覺多了難以言喻的疼惜之色:“臣弟尚且睡不著。”她亦道:“我也是如此。”停了停,又抬頭看著月亮,“如今離京城不算遠了吧?”
沈澈頷首:“約莫還有四五天的腳程。”
她微微蹙眉,心中打定主意,問道:“如此也好,途中跋涉過久也無好處。”
沈澈看著她,眉眼之中滿是笑意:“皇嫂也切莫擔心,如今已在楚朝地界,各州官府都會派人護送。”又念及再過不久,她就要穿著這身嫁衣嫁給他的皇兄,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麵上仍是含著笑容:“願皇嫂能與皇兄鶼鰈情深。”
她隻是微微一怔,搖頭:“於我而言,無悲無喜,也無期盼。”
沈澈看著她,喉中忽然有些發幹,本欲開口,還是止住了,仍是笑著勸慰:“皇嫂切莫憂心,皇兄乃是朝中人人稱道的溫潤男子,必會格外憐惜皇嫂。”
她一怔,旋即笑出來:“願借王爺吉言。”
再過幾日,就到京城了……
抵達京城不久,讓整個京城都為之震動的,自然就是太子沈湛與楊國來的和親公主的婚宴了。
未晞自小便知道,世間每個女子,無論是皇族或是平民,總是會有披上嫁衣的那一日,鳳冠霞帔,十裏紅妝待君迎。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未晞披上嫁衣之時,那火紅的喜服襯得她的容貌清麗之中含著妖冶。白日一整日的冊禮下來,她實則已經很累了,隻是咬牙忍了下來罷了。
今夜便是大婚,行過大禮之後,她便被喜娘攙扶進了喜房,坐在床上,耳邊便是喜娘甜膩的聲音:“太子妃稍安勿躁,太子殿下一會子就來了。”
未晞不免好笑,她幾時“躁”了嗎?何況,世間每個女子都是這般過來的,她又怎會成為其中例外的那個?隻是這夜晚,華燈初上,好像漫漫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