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從外麵進來幾個年輕男子,棚中前一刻還嘰嘰喳喳吵嚷不休的千金小姐們紛紛矜持的住了嘴,一個個或絞著絹子或羞紅著臉兒或拿團扇遮掩著做端莊淑女。
青鸞輕輕咳了咳,看自家小姐不為所動,隻好暗地裏扯了扯埋頭悶吃的傾歌。
傾歌頗不情願的放下即將到嘴的點心,抬頭:四個年輕男子。為首的一個白衣飄飄,頭發並未規規矩矩的束起來,而是披散在腦後肩頭。生就一張瓜子臉兒,膚色白膩膩的似乎吹彈可破。俊眉高鼻,紅唇殷殷,若除了臉上似什麼也不在乎的玩味神色實在如閨中好女。那人一雙桃花眼生得險微微的,眼波流轉間嫵媚極了,進來也不看四周,衝一堆閨中少女就是玩味一笑,然後搖著一柄玉骨扇大喇喇的就往案前一坐;後麵緊跟著是一位男子,個頭很高,約莫二十三四,劍眉挺鼻,下巴上一圈淺青色的胡茬,長得極其俊朗,隻是麵目冷峻幾乎算得上麵無表情。加上裹在一身黑衣服裏麵,越發像一塊化不開的堅冰。黑衣男子身後的兩人俱是麵目俊美,手裏提了長劍腰間纏繞軟鞭,渾身一股子濃重的肅殺氣息,看樣子是隨身侍衛。傾歌飛快掃了一圈,見都不認識,就立刻低頭做含羞狀。
劉小姐一見那黑衣男子,頓時迎上前去,眉開眼笑的:“大哥,張家小姐來坐坐,另外小妹我還結識了一個有意思的小姑娘,你一定要認識認識。”說著也不管其她女孩子,拉了自家大哥就往張若曦傾歌跟前湊。
劉岑玉渾不在意的掃了眼兩個女孩子,隻望見對方頭頂,遂淡淡的嗯了一聲,朝兩個小姑娘長身行了一禮,就隻當認識完了。張若曦和傾歌也趕緊起身回拜。
趁行禮的空當,傾歌正想悄悄打量這位赫赫有名的年輕將軍,剛看到眼前人頭頂束在發冠裏的烏壓壓黑發。不料想他竟似額頭長了眼睛,閃電般抬起眼睛,極其淡漠的掃了眼麵前隻及他前胸的自己。傾歌心裏顫悠悠的,隻覺得這人麵無表情,漆黑的雙目似摻了寒冰,掃的自己一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去攏了攏臂上纏著的披帛。
“咦是你—”這當口,一旁自顧倒茶慢慢啜飲的那個白衣男子卻懶懶的擱下杯子突然出聲,見傾歌迷迷瞪瞪的模樣,隻是嫵媚一笑,眼波微微流動,一搭一搭地把玩著手上的玉骨扇,最終什麼也沒說。
劉小姐好奇的轉頭看傾歌,張若曦也側過頭來,傾歌愕然,她並不認識那白衣公子,也不明白大家為何都看自己。可是眾目睽睽之下,被人誤會與一個陌生男子有些牽扯,著實讓她有些羞惱,小臉“唰”地粉了,連耳朵都熱燙的不得了。
這個白衣男子,姓鄧,名惜朝。是當朝顧相爺的獨子,自小文武全才被顧相寄予厚望,偏偏生性離經叛道不受拘束,最喜與三教九流江湖草莽結交往來,把個顧相氣得半死。從來自命風流,素來喜歡啃食女子櫻唇點點柔紅,本來是錦官城有名的千金公子。一雙含水桃花眼不知勾走了多少閨閣女子的芳心,說他是浪蕩子也不為過。為這,不知有多少人家打上顧相跟前去要討一個公道。顧相一生剛正不阿,於朝堂呼風喚雨,連皇帝都要敬重幾分,臨了老了卻被獨子弄得賠光了老臉,時常被氣得半死。
傾歌自然是沒有見過鄧惜朝本人的,不過這可不代表她不曉得錦官城中有名的千金公子是哪一類佛。原因無他,夜老爺子有次外出歸來,被人氣得腦袋發暈,坐在椅子上連連摔了好幾隻紫砂茶杯也不解氣,最後氣得跳起身大罵事情才算揭過去。
夜老爺子不顧形象破口大罵的那個人,正是麵前這個自命風流的家夥。據說是夜老爺子那次心血來潮命家臣抄近路回家好看酒曲巷子裏正攀岩鑿壁開得燦爛的淩霄,結果卻撞見這個顧惜朝光天化日之下摟著個美豔女子在小巷裏衣衫不整的行一些醃臢事情,還一勁兒心肝寶貝叫個不停,把個老爺子氣得不行,直歎世風日下有辱斯文。
傾歌此時並不知道這就是顧惜朝本尊,隻是見一旁的張若曦周放歌都麵目酡紅,顯然是被這廝的好相貌迷了心智。又見那顧惜朝無所顧忌的盯著自己,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氣鼓鼓的橫了那登徒子兩眼。心道這人真討厭,看著不像是好人。
這邊廂鄧惜朝卻對傾歌這小美人的羞惱不以為意,甚至對這眼波輕橫甚是受用。畢竟他顧惜朝顧大公子從來沒在女子跟前失手過,想以前多少女子初時對他橫眉冷對欲拒還迎,最後還不是都乖乖投進了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