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來,包冪芸就精神恍惚地在屋子裏踱步。走到窗邊,站住,歎口氣。折回來,在床上坐下,還沒捂熱,又心煩氣躁地站起來。在不足三十平米的房間裏,她來來回回地轉圈,整整折騰了一整個兒上午。
期間冷卉進來過一趟,是給她送早餐。見她在屋子地兜著圈子地沉思,她沒有打攪,把手上的早餐往桌上一放就安安靜靜地退了出去。
昨天秦江和嚴爾鳳離開以後,冷卉心急地給秦江打了一通電話,問他們跟包冪芸談得怎樣。電話裏,秦江隻神秘兮兮地對她說了一句——有好戲要上演了,你等著看吧!
有好戲要上演?什麼樣的好戲?這其中可供想象的空間實在是太大了!她天生就有一顆好奇心,不馬上知道是什麼好戲的話,她會一整晚都睡不著。既然秦江跟她賣關子,她幹脆就跑去問包冪芸,不料站在包冪芸房門口的時候聽見了屋裏的哭聲。撕心裂肺、傷心欲絕,從來都沒見包冪芸哭得那麼傷心過,叫她伸在空中正準備敲門的手又硬生生地收了回來。
一個不說,一個不能去問。那麼,她隻好閉緊嘴巴用眼睛看咯!
把整個身子重重地摔在床上,雙手彎曲枕在腦後,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天花板,包冪芸長長地歎出一口氣。
我應該去找他!我必須去找他!可是……見到他我該怎麼開口呢?我要說點兒什麼才好呢?要是他不肯原諒我那該怎麼辦?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想聽我說呢?
唉!不聽你說也是你自己活該!也不想想你之前都對人家說了些什麼!那麼不客氣,那麼不可理喻,簡直跟個瘋子沒什麼兩樣,人家憑什麼要聽一個瘋子的瘋言瘋語?但是,如果我不去找他的話,不就意味著我會永遠失去他了嗎?依他的個性,是根本不可能主動來找我的嘛!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去?不去?
哎呀,到底要怎樣才好?
在床上滾來滾去,這或許就是叫她一大早起來就坐立不安的真正原因!理智告訴她,應該去找嚴雨澤把誤會都解釋清楚。但是,在情感上,她卻缺乏一點點最後的勇氣。
也許這就是愛吧!不愛或者說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愛上的時候,對那個人是滿心渴望著能夠親近,因為隻要接近就會身心愉悅。可當真正搞清楚自己心中已經愛上之後,對那個人就變得矛盾起來。心裏渴望接近,行為卻會不自覺地遠離。因為,在愛情的圈子裏,常常是自卑和自負並存,你會擔心自己在對方的麵前表現不夠好,不夠完美,從而時喜時悲患得患失起來。實際上,這些都是庸人自擾,那個人眼中的你,其實一直都是最美的樣子。
包冪芸此時此刻就是這樣的一種心態!所以,她真的沒有勇氣興衝衝的跑去站在嚴雨澤麵前。不是害怕嚴雨澤會不聽她的解釋,也不是害怕嚴雨澤不肯原諒他,更不是害怕站在嚴雨澤麵前會啞口無言。而是……擱在彼此中間的那層窗戶紙現在被捅破了,再麵對他時,她會緊張!
從床上翻爬起來,在衣架上取下外衣套上,抓起床頭櫃上的車鑰匙,拉開房門“噌噌噌”地下樓。在家憋了一個上午,她實在想出去透透氣。從車庫把車子倒出來,係好安全帶,踩下油門飆了出去。
冬天的戶外行人稀少,除了馬路上奔馳的車輛外,人行道上隻有燈杆和光禿禿的樹木,幾乎連半個人影都看不到。包冪芸手握方向盤,在車子駛到一條通往市區和郊區的岔口時,她想都沒想就把車子開向了通往郊區的那條小路。
他不是去找嚴雨澤!
小路狹窄而崎嶇,越走越顛簸,她的駕駛技術雖然不差,但也隻在城區的柏油馬路上奔馳過,像現在這樣坑坑窪窪的鄉村小路她還是第一次走。雙手緊緊地握住方向盤,眼睛不敢懈怠地死死盯住前麵的路麵,一不小心車輪碾到一個半大的石頭,坐在駕駛座上的她被顛得身子往車窗的方向甩去,嚇得她趕緊踩下刹車,要是翻到溝裏去,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還真是會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呢!坐直身子,將係在身上的安全帶再度勒緊,放在方向盤上的手也再度收緊,吸一口氣,將車子重新啟動。
受到剛才一陣急劇顛簸的教訓,她把車速放慢,在小路上慢慢地搖行。車速慢了,顛簸感似乎就相應的減少了許多。經過將近兩個小時的一路搖晃,她終於安全到達了同心孤兒院。
停車,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把手套退下來扔在副駕駛座上,開門,下車。
關好車門,她沒有立刻上前去敲門,而是站在同心孤兒院門口那個不大的院子裏,放眼半山之下的小村莊。上次和嚴雨澤一起來的時候還是炎熱的夏天,和盛夏時節相比,冬季的村莊沒有了農民在田裏耕種的身影,沒有了小朋友在村頭的追打嬉戲,沒有了野外放牧牛羊的銅鈴聲,也沒有了遠處的青山綠樹和近處綠油油的農作物,顯得格外冷清,雙目所及也皆是一副缺乏生機的蕭條景象。唯有那片池塘,依舊蓄著半池水,雖隔得很遠,但還是勉強能看到池中被冬風吹動的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