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繞出去?得費點工夫。這還是往好的方麵說,說個毫不誇張的話,很可能這一輩子都繞不出去了呢。我和你,就這麼一直繞啊繞。誰都出不去。嘿嘿嘿嘿。”
我瞥了他一眼,沒好聲好氣的說:“啥時候了,還開玩笑。”
“我像是隨隨便便開玩笑的人嗎?”
越說越不正經,幹脆不去搭理他。
男人咂咂嘴唇,說:“看你的樣子也不相信,先帶你來個測試。”他擼起袖子,露出手腕上一隻不知什麼年代的老舊的手表。手表是黑色的,通體塑料,看上去笨笨的。他在右側按了幾下按鍵,說:“你上車,3分11秒的時候,我們還會出現在這裏。”
我愣著不動。
“快點啊。到時候你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反正現在你也走不了。如果不是鬼打牆的話,沒準咱就直接走出去了。總比你傻待在這兒要強,再說了,反正騎車的又不是你。”男人關掉手電筒,揣回褲兜。
這話沒錯。我重新爬上後座。默默祈禱凡事順利些。
“扶穩了!預備——計時!”他在手表上鼓搗了另一個按鍵,然後使勁向前一擁,車子一頭紮進黑暗當中。
他喊的不是預備開始,而是預備計時。說明他對鬼打牆這事很自信,而且絲毫不見他害怕慌亂。
我不禁又有些緊張起來。可還是努力保持鎮定,一方麵為了自我的安撫,另一個重要的方麵是我得判斷這個男人是不是故意在兜圈子。
男人騎得很賣力,鏈條也嘎吱嘎吱跟著叫喚。
“要不要打開手電筒?”我大聲問。“這條路,你還熟悉嗎?”
“還沒到時候呢。”男人氣喘籲籲的回答。
“那你盡量貼著路中間走吧。”路是筆直的,就算他眼力好,我也不怎麼放心。再一個,靠中間走,他如果有個稍大點的偏離,我能立馬察覺出來。也不至於稀裏糊塗的被他領岔了道。
接下來,我閉上雙眼——反正也看不清,集中精力提防這個精神不好的男人暗中搗鬼。不知道這是不是人的本能,在恐懼、未知和懷疑裏,任何一個器官一旦派不上用場的時候,其它的感官會立即放大自身的功能來替補。譬如盲人,雖然看不見了,可他們的聽覺往往比較靈敏,有些還會在唱歌或者記憶方麵表現出超強的天賦,前幾天的一個電視台節目,一個盲人女選手還做了央視廣播電台的主持人。再譬如新聞裏報道的失去雙臂的人,他們可以用腳彈鋼琴,還可以穿針引線,做家務,而且絲毫不遜於正常人。當然,這也與後天鍛煉有關。老天給你再優越的本領,你不使用,到頭來隻能是個廢品。好比以前老師看你老實,會發一張連哪三好都還搞不明白的三好學生獎狀,幾年下來,竟也貼滿了半麵牆,可這些跟現在找工作碰壁遭白眼半毛錢關係都沒有。這好像和天賦沒太大關係,不去說它。
我閉著眼,耳畔的風聲很大,不僅能聽到男人粗狂的喘息聲,細細聽的話,似乎連他心髒激烈的跳動聲都能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