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連再返回耀州已經是初秋了,帶著一身榮耀。
潘知府親自到城門口接她回鄉,沈憶安也聽說了她得了前三甲,不過隻是撇撇嘴懶得說什麼。
蒹葭夏末又懷了孩子,這次沒人說他,他自己就小心翼翼的不再出門。有時候沈憶安看著他那副模樣總會忍不住發笑,可是笑過後內心深處就會發酸。那些陰影總是有的,不然他也不能連走個路都步步小心的模樣。
沈憶安想著已經被逼入困境的王家,想著至今也沒找到人影的王子若,又想起現下蒹葭的滿足,終是搖了搖頭。暗道,算了吧,這般折騰又能怎樣?找到王子若還當真捅他一刀不成?結果不過是讓蒹葭又心生愧疚。既然一切都好了,就都放下吧。
郝連在潘府坐了會兒就直接去了王家,門口的小廝隱約還記得郝連,隻是看到她身上的深紅蟒袍亮黃玉帶有些錯不開眼。
“郝某求見王老板,麻煩通報一聲。”
小廝回神,笑著把郝連請進去,小跑著去了後院。
郝連心裏有些緊張,大半年不見,不知道他們父子怎麼樣了。不知道為何,她心裏就是認定了王子若不會真的不要那個孩子。
郝連沿著石子鋪就的小道往裏走,不知不覺就晃到了王子若的院子。隻是那院子院門緊閉,郝連走過去摸摸那門搭,抬手就看到一層浮土。
郝連眉頭慢慢皺起,心底略有不安。
王靈素快步尋來,看見郝連笑著道:“這是狀元及第了,可算是回來了。”
郝連搖搖頭,淡淡道:“隻取得第三,王小姐謬讚。”
“唉,都一樣,隻要回來就好。”
郝連看一眼院子,皺眉道:“子若呢?這裏怎麼沒人住的模樣?”
“若兒他……”
“死了”王素周快步過來,目光冷厲的掃過郝連,哼了一聲道:“你又過來作甚?”
郝連當作沒聽見“死了”那兩個字,恭敬的鞠了一躬道:“小可前來求娶子若公子。”
“嗬,真是有了身份了,連說話都不一樣了。”王素周哼笑著道:“王家沒有王子若這個人,你當年離開耀州他就死了。”
郝連看一眼王素周微紅的眼眶,驚道:“怎麼會?”
“怎麼不會?”王素周甩了下袖子咬牙道:“莫要再讓我在王府看到你。”
“那,不知他的墳……”
“呸”王素周大怒,抖著手道:“你還真巴不得他死了,他不見是真的,可定還活著。你這喪盡天良的東西,壞他名聲毀他性命,你還,你還……”
王素周說著竟然流下淚來,一旁的王靈均皺著眉沒出聲。
王素周抬袖擦了把臉,指著王靈均顫聲道:“生養你們,竟得你們如此回報,真是喜煞老娘也”
說完背著手步履蹣跚的轉身離開。
郝連皺眉,不信般的大睜著眼睛問道:“他們父子怎麼會?”
“沒,我送他們去了鄉下,家中爹娘不知。唉,家中生意不順,母親是糟心急了,郝小姐莫要見怪。”
郝連見王靈均這般說軟化,一時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問道:“是否是子若不讓相告?”
“是。”王素周歎口氣,“他說對不住爹娘恩養,又欠於公子良多,隻當他是死了。”
郝連攥緊了手垂了頭。
“唉,他一向執拗,自小到大都沒人能拗的過他。他也不讓告訴你,可是你知道,我就這麼一個弟弟,讓他獨自帶著孩子確實不舍得。你若能,若能真心對他,也算是他的福氣。”
“那孩子還在?”
“自然,他死活不願打掉。算算日子,說不定已經生了。”
郝連微微勾了嘴角,拱手行了一禮道:“弟妹先謝過姐姐了,弟妹過幾日要到豐州上任,還望姐姐找個由頭讓子若搬到豐州去。”
“豐州?豐州臨縣的豐州嗎?若兒住在臨縣的尚前村,綠衣同他一處。”
郝連臉色徹底放鬆下來,笑了下道:“我明日就過去,等一切妥當會帶他們回家來看看。”
王靈均笑著點頭,“雖時常派人去照看,但哪裏比得上在府裏安穩。弟妹盡早趕過去最好,說不定還能陪他生產。我最近想去,可是母親也是個倔脾氣,說什麼也不讓我離家。”
郝連點頭輕歎,“會好的。”
尚前村的一戶小院裏,綠衣正坐在井邊涮洗尿布。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挑著擔子進來,把柴火堆到牆角走到井邊蹲下|身。
綠衣瞟過去一眼,涮涮手舀了一瓢井水遞過去,女子笑著接過喝了幾口,把剩下的水倒到木盆裏,輕敲了敲水瓢道:“綠衣,你什麼時候嫁我?”
綠衣挑挑眉頭沒說話。
女子盯著綠衣細細的看,丟開水瓢搓搓手道:“我和我娘說過了。”
綠衣抬抬眼皮冷哼一聲,“是誰家的老爺子說我和主子是騷|貨的?你娶一個騷|貨不怕熏壞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