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人得誌雞犬皆仙 兩婦進讒豺狼當道(1 / 3)

卻說翡翠與胭脂二人,本是呂太後宮中的宮娥,平日既在一起,自然較他人為密切。及至一同選做惠帝妃子,各思固寵,反而疏淡起來。又因各人私下看中閡孺,大家表麵避嫌,更弄得有些尷尬。

現在胭脂既替翡翠隱瞞藏人之事,翡翠對於胭脂,當然萬分感激。

後來打成一氣,一男兩女,私下瞞人取樂,且不細說。

惟有惠帝,生不逢辰,碰見如此的一位太後,心中愁悶,便借酒色消遣。後因已成弱症,對於酒字,自然減退;對於色字,欲澆虛火,真有片刻不能離開之勢。加之皇後不算外,一男三女,宛如四柄利斧。可憐一株脆弱之樹,如何禁受得起!於是惠帝勉強延至七年仲秋,竟在未央宮中,撒手西歸。

一班文武官員,統至寢宮哭臨,大家見太後坐在惠帝屍旁,雖似帶哭帶語,麵上卻沒淚痕,當下個個腹中都在稱奇不止。又想太後隻此親生之子,年甫二十有四,在位僅及七年,理該哭得死去活來,方合人情;如今這般冷淡,不知內中有何隱情。大家既猜不透,隻得幫辦喪儀,各盡臣職而已。

獨有侍中張辟疆,乃是張留侯次子,年輕有識。他已窺破太後的隱衷,等得鹼後,隨班退出,徑至相府中,渴見陳平。

陳平因他是故人之子,格外優待,寒暄數語,便欲留餐。辟疆不辭,乃在席間語陳平道:“太後隻生一帝,臨喪哭而不哀,君等曾揣知原因否?”陳平素負智士之名,對於這事,卻未留意。此刻因被辟疆一間,似乎有些偏促起來,便轉問辟疆道:“君既見問,當然已知其意了,請即明示!”辟疆道:“主上駕崩,未有子嗣;太後恐君等另有他謀,所以不迫哭泣,斷非對於親子,如此無情,其理至顯。君等手握機樞,既被見疑,須防有禍。不若請太後立拜呂台、呂產為將,統領南北兩軍,並將諸呂一體授官,使得居中用事。那時太後心安,君等方得脫險。”陳平聽畢,連連點首稱善,並握了辟疆的小手道:

“子房有子矣!”

一時餐畢,陳平急急入宮,麵奏太後道:“朝中宿將老臣,紛紛凋謝;主上又崩,國事未定,民心未安,臣甚為憂慮。太後當有善後的良法,臣當唯命是從。”呂太後聽了,欲獻說道:“君為漢室棟梁,君應有所陳述。”陳平道:“呂台、呂產,智勇雙全,惟有即日任為將軍,分掌南北禁兵;呂台、呂產皆是太後從子,此二人必能為漢室的保障,伏乞太後準行!”呂太後聽畢,心裏暗喜道:“陳平才智,真是令人可愛!”便含笑答道:“君為相,既以為是,我當準奏。”陳平退出照辦。

呂太後從此專心痛哭兒子,每一舉哀,聲淚俱下,較諸惠帝臨終的時候,判若兩人了。過了二十餘日,惠帝靈欽,出葬長安城東北隅,與高黃帝陵墓,僅距五裏,號為安陵。群臣恭上廟號,叫做孝惠皇帝。

惠帝後張氏,究屬年幼,未能生育。呂太後卻想出一個妙法,暗取後宮不知誰何之子,一個小孩,納入張後房中,詭稱是張後所生,立為太子。又恐此子之母,異日多事,一刀殺死,斷絕後患。惠帝葬事一畢,偽太子立為皇帝,號稱少帝。少帝年幼,呂太後仍是臨朝稱製。《史記》因為少帝來曆不明,略去不書。但漢統幸未中斷,權以呂太後紀年:一是呂太後為漢太後,道在從夫;二是呂太後稱製,為漢代以前所未聞;大書特書,寓有垂戒後人的意思。存漢誅呂,確是史臣謹嚴之筆。

呂太後既是仍掌大權,便欲封諸呂為王。當時惱了一位忠直大臣,竟與呂太後力爭。此人大聲呼道:“高皇帝臨終以前,召集群臣,宰殺白馬,獻血為盟,謂以後非劉氏不得封王,違者天下共擊之;今口血未幹,奈何背盟毀約起來?”

呂太後目視之,乃是右相王陵。一時欲想駁潔,急切說不出理由;若是聽之,後來如何有權辦事?隻急得滿頭大汗,青筋飽綻,幾乎眼淚也要進出來了。她此時的不哭,因為尊嚴起見,也是強思示威的意思。左.相陳平,與太尉周勃,一見太後沒有下場,於是同聲迎合道:“王相之言,未免有些誤會高皇帝的本意了。高皇帝說,非劉氏不得封王,後又緊接一句是,非有功不得封侯,這明明是指無功而濫竿王位的而言。高皇帝平定天下,曾封子弟為王;今呂太後稱製,分封呂氏子弟為王,夫唱婦隨,有何不可。”呂太後聽了,甚是暗讚陳、周二人,臉上便露出高興的顏色來了。

王陵一見陳、周二人,忽然附和,忘記地下的先帝,頓時怒氣填胸,仍舊據理力爭。無奈寡不敵眾,自然失敗。退朝出來,王陵卻向周勃、陳平兩個發話道:“先帝獻血為盟,言猶在耳,君等都是顧命大臣,如何不持公理,隻知阿順,貪圖祿位?實為不取。試問將來有何麵目見先帝於地下乎?”陳平、周勃二人,微笑答道:“今日麵折廷爭,仆等原不如君;他日安劉氏,定社被,恐怕君不如仆等呢!”王陵哪兒肯信,悻悻而去。

次日,即由呂太後頒出製救,授王陵為少帝太傅,奪他相位,由陳平升補;所遺陳平左垂相之缺,就以情人審食其補授。王陵自知已為太後所惡,連忙辭職。呂太後也不挽留,任他自去。呂太後又查得禦史大夫趙堯,嚐為趙王如意定策,力保周昌相趙,便誣他溺職,坐罪被官;另召上黨郡守任敖入朝,補授禦史大夫。任敖曾為沛吏,呂太後從前入獄被答的時候,略事照應太後。太後此舉,乃報他昔日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