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分配時,我們幾個寧波老鄉被分到駐紮在老虎山的一個連隊,有兩個原本在學校時就認識的竟還在一個連。小王聰明機靈,打一手好乒乓球;小朱直爽講義氣,愛打籃球。倆人都長得一表人才,按時下叫法是絕對帥哥。兩人家境也不錯,小王是剛下放到村裏的當地知青,小朱則是進機械廠不久的工人,已與家鄉的姑娘戀愛。
工作訓練之餘,我們常在一起打籃球、排球,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到了周日,我們請假後,斜背綠挎包到舟山城裏轉悠,照相,買郵票、牙膏、牙刷之類的小東西。有時,晚飯後,我們就散步,下山到村裏走走,看看村民的生活風俗。舟山當地的村民房子齊刷刷都是一層的,大概是為了防台風。我們從村民家的擺設看家境,從穿著、談吐論身份,碰上一個長相好的女子會多看幾眼,再議論一番,還拿家鄉女子的偶像來比較。20歲正值青春期,正是男女相互愛慕花前月下談情說愛的萌發期,而我們手握一杆鋼槍,身披萬道霞光,正為祖國站崗放哨。軍營清一色的男兵,偶有幾名來山上敲石子的女村民就成了一道令士兵們眼睛發亮的風景。舟山人講話除個別發音有區別外,基本上與寧波人是一樣的,風俗習慣也差不多,由於有地域的親近感,也就成了我們與村民交流的優勢。經過一段時間的目標搜索、火力“偵察”,我們發現靠村北麵有一家生活條件較好,園子裏薔薇花開得正熱鬧,家裏有三個孩子,兩女一男。大女兒年齡與我們相仿,偏胖,圓臉大眼。相比之下二女兒就出色了,亭亭玉立,瓜子臉、鼻挺、眼大、皮膚白皙。小兒子長得很帥氣,目光炯炯有神。我們在她們家徘徊,稱讚她們家的花養得好,開得美。小朱明知故問問她們這是什麼花,這時大女兒就笑著回答了花名。大人們聽到聲音出來笑盈盈地打招呼。男主人英俊灑脫,戴一副眼鏡,隻是有點謝頂。女主人有點胖,個不高,溫文爾雅,看得出這是一個知識分子的家庭。我從三個子女的遺傳基因來分析,老二、老三像父親,無疑是遺傳了父親的基因。當時這樣的家庭在農村是少見的。主人請我們進屋坐,我們也不客氣,趁主人倒茶的工夫,我環視了下四周。這屋子與其他村民家的一樣,室內布置得當,比較整潔,桌上放著一堆圖紙,看得出主人在伏案工作,隻是靠牆的茶幾上一盆文竹印證了主人的身份。我轉身時,剛好與小女兒的目光相遇,她正在注視著我,遇見我目光就眼皮低垂,呈現出長長的兩片睫毛,使人想起閉合的兩扇窗簾。我們天南海北地聊,交談中,我知道男主人姓李,是舟山船廠的一名工程師;女主人姓王,是當地小學的一名老師。我們也一一作了自我介紹,算是相互認識了。連隊作息時間有規定,晚上七點要開班務會,我們就要告辭。主人留我們吃點心,我們再三推辭。在園子裏我借著燈光又賞起了花,除薔薇外,還有一些花,如茶莓、桂花、君子蘭,有一株細葉帶刺的花我沒見過,於是我就指著花無意問了句:“這是什麼花?”二女兒說:“是含羞草,你連這也不知道啊?”我撓著頭,有點不安,不知怎麼回答,還是她父親笑著告訴我:含羞草是多年生草本植物,掌狀複葉,由四個羽片合成,開粉紅色或紫紅色的花球,葉子一旦被觸碰便立即閉合,顯出害羞的樣子。按李叔的指點,我小心翼翼用手指去碰葉片,果然這片葉子害羞地閉合了,緊接著整個葉子都垂了下去,就像剛才二女兒的眼睛一樣,羞羞答答的。我連說有意思,讚歎大自然的神奇。
回連隊路上,我們興致正濃,還沉浸在李家的笑談之中。為進一步了解含羞草的特征,我查閱了《辭海》,才知它原產於南美洲,含羞草閉合是生物學上感性的運動,是細胞緊張改變的結果,是為免受狂風暴雨摧殘而保護自己葉片的一種生理現象。那天我不但認識了知識麵廣、熱情好客的李家父女,還知道了含羞草的特征,收獲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