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1 / 2)

很多年過去了,戚竟默有時還是會在夢魘中驚醒。、

大多是在睡得冰冷的最深處,腳尖一不留神碰到已經冷掉的熱水袋,有著凹凸花紋的橡膠表皮就像某種爬行動物皮膚上覆蓋的鱗片,堅硬又冰冷,死了很久一樣,盤踞在被窩的角落裏。腳尖綴連的神經細胞一直哆嗦到發梢,她一陣顫抖地醒過來,平息之後卻再也回轉不到睡夢中去。

就這樣雙眼薄涼地掙紮著,回到三年前那個沒有月光的晚上。

——哐當!

尖銳的撞擊聲在暗沉夜色中炸起。睡夢正酣的戚竟默起初以為是驚雷聲。可是,尚且數九嚴寒天,或許隻是夢中偶然出現的意外。

——哐當!哐當!

又是接二連三的聲響炸裂於不遠處。不,這不是夢,戚竟默終於醒過來。她睜開眼睛,蜷縮著身體,仔細分辨著聲音的來源。

於漆黑靜夜中傳來的聲音,分明是從薔薇苑某一個房間裏發出的。瓷器、玻璃被砸在地上,轟然碎裂。力道之猛,分貝之大讓人心驚肉跳,仿佛是有野蠻凶殘的歹徒正在肆意洗劫。更讓戚竟默感到恐懼的是,她分明聽到了,有男人惡毒的嘶吼和女人斷續的哀鳴,與揪心的破壞聲絞纏在一起,劃破寂靜夜空。

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隻是條件反射地跳起來,穿著單薄睡衣,光著腳丫,披頭散發地朝著聲音來源,跌跌撞撞衝過去。

已經不能用一片狼藉來形容。

媽媽和顧之安的臥室裏,猶如十級颶風洗劫而過,是天翻地覆的混亂。

地上滿是白瓷和玻璃碎片;書櫥裏的書被人抽出來,泄憤一般胡亂扔滿地;大衣、內衣都成了作戰時隨手抄起的武器,四處散落,層疊堆砌;而床上的被褥、枕頭,早就成了被攪和爛了的稀泥。

在這觸目驚心的風暴中心,是一個女人被摁倒在床上,騎在她身上的男人,正狠狠掐著她的脖子。

顧之安的嘴裏仍是不忍聽聞的辱罵聲:“你再說你跟那姓林的沒一腿?上次你說他要買我的畫我就懷疑了,現在好端端地又不要了!耍老子玩是不是?還是你,沒把他服侍好,沒讓他爽過癮?”

從未見過瘦弱幹枯的中年男人會爆發出如此驍勇異常的力量,顧之安如被癲狂怪獸附體,引爆身體所有的能量也要將眼前可憐的小小星球盡數摧毀。

顧之安身體下的女人早已無招架之力,她全然放棄解釋與抵抗,甚至連一絲呻吟都沒有。她的眼光失神暗淡,似乎在默默祈禱那斃命的最終一擊快些到來,好帶她逃脫升天,去往另一個世界。

戚竟默呆立門口,難以置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雖然一直以來在她的心裏,顧之安是個懦弱、窩囊、狡黠的男人,但是,至少他的眼神溫柔安寧,有一種讓人被安撫的安全感。也許媽媽就是被這樣寧謐的光環所折服,心甘情願忽略其他一切辛苦,認定他是可以攀附一生的存在。

可是,原來這所謂的溫柔隻是虛假霧氣,藏匿在其中的,是喪心病狂的殺機。

“媽媽!”如喪失魂魄一般不知站了多久,戚竟默才尖叫出聲,眼淚隨即流了出來。

顧之安轉過頭看了戚竟默一眼,冷哼一聲,然後對被他扼緊脖頸的媽媽說:“看啊,快看,你的小拖油瓶來救你了。”

他鬆開左手,反手又是一巴掌:“從來沒叫過我一聲爸爸!是不是姓林的才是她爸爸啊?是不是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