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突然躥起來,張開血盆大口撲向了巫師的襠部。
它一聲都沒叫。
巫醫慌亂地伸手保衛小兄弟,二黑叼住了他的手。
一聲慘叫。
老婆急忙衝過去,狠狠把狗踢開。
在巫師一溜小跑到診所打狂犬疫苗的時候,陝南家已經開始放二黑的血了。
四個壯漢把二黑關在屋裏,然後開始圍捕它。
陝南和老婆站在屋外。
老婆是不敢看,陝南是不忍看——二黑跟他幾年了,一直忠心耿耿地看宅護院。被遺棄之後,它固執地尋找這個家,追趕這個家……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
二黑不是那麼好惹的。
它撞碎了暖瓶,撞翻了桌椅,咬傷了一個對手,撓傷了三個對手……最後,它終於被拿下了。
於是,慘絕人寰的一幕發生了:四個壯漢用菜刀齊刷刷剁下了二黑的四隻爪子。
四盅黑狗血灑在了四個屋角。
二黑在地上抽搐著,哀號著。
那四隻爪子在二黑身旁微微顫動。
陝南進了屋,看了二黑一眼,急忙把臉別過去,說:“快把它殺了吧。”
一個壯漢說:“不如趁它還活著,把它賣到狗肉館。”
陝南揮揮手:“你們願意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四個壯漢把二黑裝進袋子裏,扔上四輪車,去鎮裏了。
陝南撿起那四隻爪子,出了門,扔到了村外的野地裏。
陝南的病沒有好,反而更重了。夜裏,他嘩嘩地冒虛汗,像洗澡一樣水淋淋。
一個噩夢反複引他入彀:
黑夜,他走在村外的那片野地裏。
好像有個東西在背後跟著他,他清晰地聽見它在草上行走的聲音。
他轉身看了一眼,不由大驚失色——草上有四隻爪子,在慢騰騰地挪動!
冷汗一下就湧出來。
這時候,他已經不知道,它對自己窮追不舍,是忠實,還是報複。
他轉過身,拚命地跑……陝南一天比一天虛弱。
中醫看了,西醫看了,都趕不走他腦海中的那四隻爪子。
這天晚上,老婆下地幹活還沒有回來,陝南一個人來到村外,來到了夢中的那片永遠跑不出去的野地,想看看那四隻爪子還在不在。
天色已暗,月亮還沒有升起來。
突然,他從現實跌進了噩夢中。
二黑又出現了。它移動著四條沒有爪子的腿,歪歪扭扭地朝前走,姿勢極其古怪。
那四隻爪子還扔在草上,已經露出了白慘慘的骨頭。
二黑走近它們,趴下來,像個沒有手的殘疾人一樣,用兩條前腿的前端夾起那白慘慘的骨頭,貪婪地啃起來。
它一邊啃還一邊四下觀望著,生怕別的狗跑過來爭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