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坐而論道(1 / 2)

王秀英接過報名表,卻不急著離開,說:“別忙,還有一個人。”

“還要等多久?”

“我們同時出來的,他是個蝸牛性子,走得慢,我先過來了。估計也快到了。”

賀小雙心中暗笑,想著她剛才“呼”的一聲衝進來的樣子,能比她性子快的人實在不多了。

王秀英坐在那,閑不住嘴,東拉西扯地問一些話,許心蘭陪著她說話。

“我以為你們不招收女孩呢,在路上我都想好了要怎麼跟你們吵一架。”

賀小雙大汗。

“你為什麼要跟我們吵架?”許慎言笑著問道。

“你們的招生廣告上又沒有說不招女孩,既然沒有說不招,那就是招了。說了招又不招我,那我當然要跟你們吵架。”

許慎言都快被她給繞暈,還沒等說話呢,王秀英又來了一句:“當然,就算你們在招生廣告上說了不招女孩,我還是要來。我來了你們不招我,我還是要跟你們吵一架。”

許慎言大奇,問道:“為什麼?”

“你們憑什麼不招女孩?女孩不能讀書嗎?女孩不能幹活嗎?在家的時候,我隻跟著哥哥念了幾年書,現在我的學問可不比哥哥的學問差。我能下地幹活,插秧種稻,除草收穀,我哪樣不能幹?你倒說說,你憑哪點不招我?”王秀英連珠炮一般地說,聲音激動,倒像許慎言真的沒有招她似的。

許慎言連連舉手,作投降狀:“打住,打住,我不是已經收下你了嗎?”

王秀英怔了一怔,旋即不好意思地說:“我忘了。”

賀小雙哈哈大笑,許心蘭輕輕捂住了嘴。賀小勇和賀小全則沒什麼反應。

等了一柱香的功夫,101室來了一個人——一個書生。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報名的人?”許慎言問王秀英。

“對,他是我哥哥,王子淩,今年十七歲。你快點寫吧,寫完了我們還要趕回去吃晚飯。”

許慎言站起身,長揖一禮道:“王兄,小弟有禮了,不知王兄前來,有失遠迎,望王兄恕罪。”

王秀英奇怪地問道:“許大哥,剛才你說話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窮酸起來了?”

“我跟許兄是同窗,一榜秀才,前年縣學院試時,許兄考了個第一,不才忝居其後,自那一別後,倒是再未見過麵。”王子淩笑著解釋道。

“我說呢,原來是沒熟的葡萄掉進醋裏,酸到一塊去了。”

許慎言笑了笑道:“倒是沒有想到王兄會來,王兄高才大學,我原本以為是看不起我這個小廟的。”

“許兄謬讚,當日許兄高中,小弟佩服之至,竊以為許兄明年鄉試一定會高中魁首,殊料今日卻在此開館授學,小弟萬分驚訝,特來看看。”

賀小雙和許心蘭麵麵相覷,這兩人話裏處處機鋒,味道有點不對啊。這不象是來報名的,倒象是來砸場子的。

許慎言道:“尚請王兄多多指教。”

“小弟才疏學淺,指教自不敢當。隻是小弟有一事不明,今日招生廣告之上,言明不要秀才,卻是為何?”

“小弟也不過是個秀才出身,才疏學淺,既然開館授學,教的自然是不如小弟的人。試問哪一位秀才學問會比小弟淺?小弟實不是不收,是不敢收也。”

“許兄此言謬矣,許兄既已明言乃教授格物之道,那自然在格物之道上造詣非凡,諸秀才學的不過是孔孟之道,聖人之言。於格物之道實是不通之至,許兄為何不可教也?”

許慎言漸有不耐,好小子,我一再退讓,你倒是步步進逼了。你說諸秀才學的是孔孟之道,聖人之言,那自然說我學的格物之道是異端邪說了。他不想再虛與委蛇,便直接了斷地說道:“實話說,諸秀才學孔孟之道已深,再學這格物之道,怕是學不過來了。”

王子淩怔了怔,沒想到許慎言忽然開門見山,說話直接了許多,問道:“為何?”

“小弟這格物之道,乃是揭開事物的表象,探究事物的本質,其中用到的許多方法,與諸秀才學的孔孟之道實不相符。”

“願聞其詳。”

“以最簡單的例子來說,格物之道,最最重要的一個精神就是——懷疑。沒有懷疑精神,豈能去揭開事物表象?沒有懷疑精神,怎能一步步深入揭示事物的本質?而諸秀才學的是聖人之言,孔孟之道,有誰敢懷疑聖人之言?有誰敢懷疑孔孟之道?連懷都不敢懷疑一下,又焉能學格物之道。”

王子淩沉默了,他今日來,本不過想辯駁辯駁,給許慎言搗搗鬼。自前年院試,他屈居第二以後,他對許慎言其實是很不服氣的。其實這很好理解,自古以來,第一和第二總是水火不容的,心不服啊。因此,即使他和許慎言住得其實非常近,卻是從未來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