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清楚是什麼時候,隻記得我被臉上那塊惱人的胎記折磨的在床上久臥不起,二哥怕我無聊,便每天都帶著一本佛經到我床前給我讀一段經文,然後再給我講解一番。
我原以為會頗為枯燥,卻不想二哥將經文解釋的風趣幽默精彩絕倫,所以我最愛聽二哥講經,每天巴巴的等著二哥的到來。二哥每每一來,還要給我帶上一點零嘴,山楂話梅蜜餞花茶,我一邊吃著一邊聽二哥坐在床邊給我講解經文,甚是有趣。
有一次窗外忽然下起大雨,雨聲劈啪作響,二哥沒了講經的興致,就在我床邊給我煮了一壺茶陪我說著貼心話,我懶散的靠著二哥替我拍軟的枕頭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聽二哥跟我講他遊曆在外的所見所聞,那個下午雖然不甚特別卻讓我倍感溫馨,許久之後想起來,心裏都是暖洋洋的。而且我一直認為這種溫暖隻會來自於我的至親之人。
眼前這個握著我手的年輕人,我真的不認識,但又仿佛覺得跟他很親近,我努力在腦中回想,隻覺得腦海之中一片空白,這種空白讓我仿佛沉浮於一片毫無生機的汪洋大海之中一樣,讓我覺得異常恐懼,一時之間我站在原地發起抖來。
“啪”棣康的青陶琉璃扇在我眼前一晃,青光一閃將那人拉著我的手擋開,順勢一把將我拉在身後,臉上全是肅殺之意。擋開那人的手,棣康也不多言拉著我便要起身飛走,我不知為何心中恐懼異常,隻想跟著棣康盡快逃離這裏。沒成想剛要飛身而起,隻覺一道白影忽至眼前,一把又拉住我的手對我說道:“芽果,跟我走。”
棣康臉色更沉,手中青陶琉璃扇青光大盛,扇麵忽然寒光凜冽,棣康揮著折扇像使刀劍一般朝那人砍去。那人眼前見棣康攻勢洶湧,鬆開了拉著我的手,起身後退一步雙手法決一引,一柄純白色的仙劍便祭在身前,隻在瞬間棣康的青陶琉璃扇便撞上了那人的白色仙劍,轟隆一聲巨響,一白一青兩道豪光光芒四射,兩人這一撞之下皆向後飛出數丈。
兩邊的翠竹被生生折斷數十根,涼亭一側的石柱攔腰折斷,剛剛還風情雅致的涼亭轟然倒塌灰塵四起,一時之間兩邊用來照明的燈籠皆滅了燭火,隻映著天邊一輪明月的悠悠白光。二人各持法寶站在原地望向對方的眼神中皆是敵意。
棣康同那人鬥法所發出的巨大聲響,倒震得我忽而回過神來,心中猛地一跳,毀了這麼多東西得賠多少錢?我走到棣康身邊小聲道:“棣康,我們快些回家吧。”棣康轉頭看我,臉上皆有擔憂之色,接著轉身收了青陶琉璃扇,一把拉著我便縱身而起。這一躍之力迅猛非凡,隻在瞬間我們便衝出了蓬萊的結界。
身後緊跟著也傳來一聲尖銳的破空之聲,原來那人也飛出蓬萊結界,絲毫不落的跟在我們身後。夜晚的蓬萊原本讓我頗感愜意的海風,不知道為什麼忽然之間猶如刀割劍刺,吹在身上更如刺骨的寒霜。我就這般瑟瑟發抖,隻覺得腳下的浮雲轉眼就要潰散而去。棣康覺出異常一把拉住我,在握住我的手上緩緩輸送內力。
身後那人法力不在棣康之下,眼看就要追上我們。棣康一邊專心駕雲一邊又要分心照看我,還要將體內真氣輸送予我抵禦寒冷,這般耗費精力,速度自然就慢下來,果不其然隻一瞬間我們就被那人截在半空。棣康真氣內力耗費頗大,臉上盡是疲累之色但氣勢絲毫不減,朗聲質問道:“你想幹什麼?”
那人也不去看他,隻是直直看著我道:“芽果,跟我走。”那人眼神清澈,在這月空之中更是閃亮得猶如黑夜中的晨星,臉上的溫柔和關切之色雖讓我覺得似曾相識,但又讓我自深心處感到一種無法言語的恐懼。我抓緊棣康的衣袖搖著頭道:“我不認識你,我不要跟你一起走。”那人不死心,柔聲又道:“芽果,我是雲初啊!”
此言一出猶如一顆驚天炸雷,轟隆一聲在我腦中炸開,那個瞬間我覺得眼前的兩人,這滿天繁星的夜色,這孤寂的明月,這凜冽的海風,以及棣康在我耳邊的呼喊仿佛全都在我眼前都幻化成了蓬萊上空虛無的雲煙,整個身體就像灌了千斤巨石一般,拉扯著我直直往黑暗中墜落。
黑暗裏我置身於一片刺骨的海水之中,周圍的水漆黑一片了無生機,我瞪大眼睛看著海麵之上灑下點點光芒,努力劃著雙手想要朝著那點點星光而去。就在我極力掙紮的時候,忽然像被人用被褥捂住了口鼻一樣,窒息的感覺讓我大腦心膽俱顫,接著從黑暗的水底湧來成千上萬猶如魔掌一般的水草將我牢牢纏住,拖著我直直沉到水底,任憑我怎樣反抗掙紮毫無作用,就這麼一直一直沉到了被黑暗吞噬的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