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狂忍半天了。他推開身邊的人,火冒三丈地狂吼:“顏夏,你適可而止!男子漢大丈夫不跟你小女人一般見識,你不要得寸進尺!”
“去你的男子漢大丈夫!”顏夏飛踢一腳,靳狂再度蹲下避禍,“你這個粗魯野蠻的原始人,除了打架、鬥毆,你還會什麼本事!有能耐拿出你那套野蠻手段對付我啊!”
“別以為我不敢動你!你再罵一句試試!”
顏夏挺胸向前衝,“我就罵你,白癡、笨蛋、無恥的流氓!滿腦精蟲隻會用下半身思考的禽獸!我真後悔認識你!”
顏夏怒吼完畢,渾身顫抖,粗喘著氣。
靳狂愣住了。
大家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吭聲。
“哼!”顏夏抄起自己的手袋,毫無留戀地走掉。
女人發威……不是一般厲害呐。
瞧瞧這滿室狼藉,瞧瞧這灰頭土臉的男人……靳狂還維持著半弓的身子,頭發變成雞窩,帥氣的衣服上印了好幾枚腳印,有的在腿上,有的在胳膊上,還有一個在屁股……
戰況慘烈。
想想幾分鍾前,那位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男人抱頭蹲地,比落在警察手裏的小毛賊還淒慘……眾人不約而同地發出感慨——怎麼就忘記拿攝像機拍下整個過程呢?
靳狂一邊摸著發疼的後腦,一邊直起腰,“她到底是不是女人?”
“噗——”小萬兄弟一不留神沒忍住,笑出聲來。
由此可見小萬兄弟倆定力不行。其他人,如傅恒、楊名士,縱然心裏笑翻了天,表麵也絲毫不露破綻。程昀和伍辰光占了笑容常在的光,這種時候,不笑才讓人起疑。
靳狂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好嘛,一個個都等著看他笑話!
“老伍!把夜總會頂尖的小姐都叫來,今晚在別墅狂歡!”
“頭兒,衝動是魔鬼……”老伍擦汗。靳哥怎麼不長記性呢?上回的教訓還不夠慘痛啊。
“去他媽的魔鬼!”靳狂一腳踢翻桌子,“這世上又不止顏夏一個女人,我就不信離了她,我活不了!”
煙、酒、女人。
治療失戀的三大法寶。
高分貝、重低音的舞曲環繞室內。桌上,美女們扭著水蛇腰,大跳豔舞,極盡誘惑。
幽靜的花園,麵目全非,那些珍貴罕見的花草,被無情踐踏。滿滿一屋子的人隻顧著喝酒、享樂,哪會理睬是否踩到嬌嫩的花朵?
靳狂左手摟一個,右後摟一個。想抽煙,纖纖玉指送上,想喝酒,香滑小舌踱口。軟玉溫香,醉生夢死,還有什麼比這更快活的?
這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靳哥,這間別墅真漂亮。”左手美女輕刮他的臉頰,“瞧這兒的布置,一定是準備金屋藏嬌用的吧?”
嗬,哪壺不開提哪哪壺。老伍喝了一口酒,跟楊名士對了個眼。
楊名士拍拍身邊的女人,示意她過去把那個女人替下來。靳哥窩著火呢,為了安全起見,小心為妙。
左手美女換了個班,右手美女又開口:“靳哥,您偏心。”
“哦?”靳狂心不在焉地應付。
“阿嬌上次回去,跟我吹噓把您伺候得多舒服,我就不信我比不過她……”右手美女輕嗬一口氣,媚聲道:“靳哥,也給人家一個機會嘛。”
靳狂的臉色頓時黑了一半。
伍辰光已經開始擦汗。
在這麼響亮的音樂下,右手美女的話依然被其他人聽了個仔細。跳舞的不跳了,陪其他男人的不陪了,一窩蜂圍在靳狂身邊獻殷勤。
伍辰光和楊名士被擠出來,互看一眼,頗為。
女人嘰嘰喳喳你一句我一句說個不停,靳狂既不覺得煩,也不覺得厭,因為他壓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這個房子裏有太多回憶,都是關於顏夏的……他還記得,第一次吻她時,她跑到衛生間足足吐了五分鍾。也記得,她撞見他和女人在床上,臉色蒼白地跑掉……
她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
初見時的冰冷,像從極地回來的人一樣,不苟言笑,一本正經。後來,他才發現,這個像冰一樣的女人,發起火來比火山還猛。她敢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咆哮,氣勢絲毫不輸他。
當然,她也有怕的時候。盡管害怕,卻倔強地不肯承認。哪怕站不穩,也不接受別人的幫助……膽色過人。可其實,她一點也不堅強。心裏藏著甩不掉的痛苦,真正的她又膽小,又脆弱。她隻是用堅強、用冷漠來武裝自己。
他見到了最真實的她,赤裸裸、毫無防備的她。她痛苦地揪著心口,訴說著絕望……活著,痛苦。
如果不是為了唯一的親人,她一定早早就結束自己的生命吧。是嗎?那樣,他們也不會相遇了。
對了,她說,她後悔認識他。
那個楚楚可憐的女人轉眼變成張牙舞爪的小野貓……唉,連最後的告別,也這樣與眾不同。
他真的生氣嗎?
也許。
但,他更想用憤怒掩飾痛苦。
靳狂閉上眼,腦子裏全是江暮講的那個故事。她經曆了那麼多悲慘,那麼多傷心,他卻不能保護她……真的,很不甘心!
“靳哥,你說嘛,今晚到底要誰陪你。”右手美女不依不饒地晃著他。
“滾……”
“誰?我沒聽清。”
“都給我滾!”靳狂怒號。
眾女全都呆住了。
“聽不懂我說話嗎?”靳狂倏地站起,指著滿屋的人,“滾,都滾!”
美女頓時作鳥獸散,不到十秒鍾,消失得無影無蹤。
老伍把音響關掉,和楊名士站在旁邊,一齊望著那個頹廢的男人。
靳狂舉著瓶子灌酒,一瓶見底不算,又打開另一瓶。
這種不要命的喝法……會出人命的。老伍和楊名士皺著眉,但是,誰也不敢上去勸。
靳狂把酒瓶摔碎,頹然倒在沙發裏,痛苦埋首。他這輩子,刀山火海闖過,槍林彈雨穿過,身中十幾槍都不曾皺過眉!一個女人……怎麼會被一個女人搞得無所適從?
刺耳的一聲刹車聲,緊接著,大門打開,程昀闖進來,神色嚴峻。
程昀一門進,就朝靳狂走去。
老伍趕忙攔住他,“哎,頭兒心情不好,不能過去……”
程昀不等他說完,就推開他的手。他走到靳狂跟前,低頭看著他,冷冷地說:“你還是不是男人?”
“你說什麼?”靳狂森然地側目。
“我說,你安生日子過久了,成了窩囊廢!”
靳狂猛然站起,揪起程昀的領子,陰惻惻地說:“你再說一次。”
程昀毫不畏縮,盯著他的眼睛,“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是那個帶著兄弟掃蕩戰區的男人嗎?顏夏要走,你就放手?我們是傭兵,是野蠻人,自己喜歡的女人,管她願不願意,就是綁也要綁在身邊!”
靳狂如夢初醒,腦子一片清明。
程昀看到他眼中再度聚起精芒,霍然而笑,“這才像我們的首領。”
手機鈴聲急促地響起,程昀麵色一凜,翻開手機,遞到靳狂耳邊。
“嗨,靳狂。”
電話背景很吵,不時傳來呼呼的風聲。靳狂認出這個聲音,“野狼。”
“哈哈,真虧靳首領記得小弟。”野狼冷哼一聲,“靳狂,你出手可夠狠的,害我兩億資金打了水漂……這筆賬該怎麼算呢?”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你是不明白,還是裝糊塗?”野狼陰冷地沉聲。
“我沒空跟你廢話!”
“啊,那好,你靳哥是大忙人,沒時間招呼我,不要緊,嗬嗬,我跟你的女人慢慢聊。”
靳狂皺起眉,“什麼意思?”
電話裏傳出“吱呀”一聲,然後是鐵門的咣咣聲。風聲不見了,安靜中,穿皮鞋的腳步聲靜靜回蕩。
野狼陰陽怪氣的聲音慢慢揚起:“我說的話,你大概不信,給你聽段美妙的音樂。”
靳狂聽到話筒傳出輕微的尖叫聲,隨著腳步的移動,聲音越來越大,是女人恐懼的叫聲!這聲音他太熟悉了!
靳狂從程昀手中奪過手機,怒道:“馬上把她放了!”
“嘿,這可不行。”野狼陰險地笑了笑,“我難得逮到你的弱點,怎麼能輕易放過呢?不過,這女人挺奇怪的,我小弟把她抓回來的時候,拚命尖叫,整個一個瘋子,我還以為他抓錯人了呢。”
“你敢碰她一根頭發,我就讓你碎屍萬段!”電話中,顏夏失控的叫聲一刻不停,他聽得心都擰成了團。
“靳狂,說話別這麼狠。你想要我的命,還得看有沒有這個本事。哼,我野狼也不是吃素的!”
“放了她,你開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喲,看不出你還挺重視這小妞的。嘖嘖,靳首領,你的品味真是越來越差。模樣是挺美的,就是好像精神不大正常,一見男人就扯嗓子叫喚,真是敗性。”
“讓你的人離她遠點!”靳狂陰沉地吼道。
“哈哈,兄弟們早就等不及要拿她開葷呢,我雖說是他們的頭兒,可也不能太不近人情,是吧?”
“你到底想怎麼樣?”
“要你死。”
靳狂眼中掠過一抹殘光。
“靳狂,我在碼頭七號倉庫等你,一個人來,別耍花樣。”
“我答應,你不要傷她!”
“行啊,不過我的兄弟沒什麼耐性,如果你來遲了,我可不能保證她毫發不傷。哈哈……”野狼大聲笑著掛了電話。
靳狂憤然將手機摔碎。
“靳哥。”
靳狂沉著臉,快步朝大門走。
“你去哪?”程昀大喝。
靳狂充耳不聞。
“攔住他!”程昀下令,老伍和楊名士齊撲上去。
“媽的,放開我!”靳狂像隻受困的野獸,全身散發著危險氣息。
程昀狠狠一拳擊中他的腹部,“你能不能冷靜一點?”
“他抓了顏夏,你讓我怎麼冷靜?”靳狂暴吼。
“你一個人去,是救人,還是送死?”程昀一反常態,皺頭緊鎖。他何嚐不著急?
“靳哥,程昀說得對。”老伍幫著勸。
“要是你死了,顏夏更沒救了。”楊名士不冷不熱地說著風涼話——這是他一貫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