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雲霄展開重修護城牆的大工程之後,已經過去半個多月。
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裏,莫留青去縣衙的次數越來越少,前幾天,又托義子莫思成向張大人告了病假,說是老毛病複發,臥床不起。張大人體恤下屬,也沒有多想什麼,次日一大早,還特意派人送了盒補氣益元的野參給莫留青,叮囑他在家好好養病;當天下午,又把雲霄召回了縣衙,讓他幫忙打理縣政。
這樣一來,可把雲霄累得夠嗆的,內要治理縣政,外要監管護城牆的進展,基本上要好幾天才能抽一次空去工地看看,鬥地主就更別想了,隻能叫王槐和段勇在工地盯緊點。
雲霄坐在衙門裏,望著堆積如山的公文折子,滿頭黑線,就差沒把莫留青的祖宗十八代統統問候一遍。此情此景,雲霄就算用腳趾頭去想也能猜到,這無疑是莫留青那混蛋有意留給自己的難題,整整半個月的公文,一份都沒批過。
“拿著能砸死螞蟻的工資,幹著扛大山的活兒,爺真是命苦啊,唉~~”雲霄提著筆杆子,長長地歎了一聲。不過,反過來想一想,雖然有些折子還得要張大人親自點頭才能批示,但這支筆杆子還是握在自己手上,實際上,自己現在已經是寧武縣最具實權的一個人,分分鍾都能改變無數人的命運。
這麼一想,雲霄心裏還是蠻爽的。
也正是因為手握無數人的命運,恰恰令雲霄不敢掉以輕心,畢竟關係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不論事件大小,每一份折子他都有認真閱讀,仔細批注。能直接批的就直批,不能直批的就按事件的輕重緩急先羅列在一邊,回頭等張大人來親自過目。
整整兩天,雲霄連家都沒回,就一直待在衙門裏批折子,累了就爬桌子上眯會兒,沒日沒夜地處理著公務。
第三天,莫留青聽說雲霄回了家,大吃一驚:“成兒,你沒看錯?他真的批完了?不可能的,那可是我留了半個月的折子,兩天怎麼可能批得完!”
這個“成兒”便是莫留青收養的義子,叫莫思成,才弱冠之年,生得牛高馬大,居說,曾赤手空拳把一頭成水牛放倒,力氣大得驚人。早年,靠莫留青的關係,進衙門當了個捕快,現在已經是捕頭。
莫思成也覺得不可思議,撓著後腦勺納悶道:“我也覺得奇怪,不過,剛才我親見看到雲霄向張大人彙報情況,那是錯不了的。爹,這下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丟下一堆折子沒能難倒他,反而讓他掌握了實權,恐怕張大人隻會越來越信任他。”
“哼!一個連毛都沒長齊的愣頭小子,想我跟鬥,還嫩著點!”莫留青嘴上雖然罵得狠,可這心裏頭還是堵得慌,火冒三丈不算高,茶杯摔得砰砰響,嚇得莫思成一愣一愣的。
這時,老管家突然跑過來稟報:“老爺,門外有人求見。”
“誰會來找我?”莫留青尋思一下,自己現在可是靠了病假的,覺著這事情恐怕不妙,匆匆往臥房走,邊走邊道:“就說老爺我臥床不起,誰也不見!”
老管家又道:“老爺,不是縣衙的人,是個和尚,說是老爺的故友,路過寧武,特來府上看看。”
“和尚?”莫留青遲愣片刻,恍然大悟地走了回來,急道:“快請快請。”
“是。”
老管家開了門,引進一位青衫和尚。
這和尚中年模樣,個頭中等,雖然看起來有些清瘦,卻健步平穩,聲若哄鍾,一進來便朗聲大笑:“哈哈~~老莫,好幾年不見,脾氣還是那麼急躁啊?貧僧在門外都有聽到你摔杯子的聲音,可是了得啊!”
莫留青抱拳回禮,笑迎道:“原來是無忌大師,讓你見笑了,快快屋裏請。”
這位無忌大師的俗名叫方無忌,京城人,原本家境也不錯,有妻有妾也有兒,正值壯年的時候卻突然出家當了和尚,沒人知道原因。這些年遊曆四方,過著閑雲野鶴的生活,倒也逍遙自在。
當今朝廷重佛輕道,那是人盡皆知的事。
方無忌穿上這身僧服,雖然沒有功名在身,卻人人敬重。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幕府師爺,就算是知縣大人見了,也得擺上一桌齋宴好好地款待一番,否則,那就是不給和尚麵子,不給和尚麵子,就是不給國師麵子,不給國師麵子,就是打了朝廷的臉,誰有這膽子?
到了內堂,老管家很識相地上了好茶好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