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星城大殿此刻聚集了諸神,澄砂在上座,下首是神色淒苦的墨雪與心不在焉的青龍,周圍站著二十八星宿。
方才經清瓷與玄武一鬧,眾人都沒什麼心思去聽白虎說什麼,但他卻恍若什麼都沒發生過,昂然站在中央,聲音淡然。
“寶欽目前已經歸入四方名下,這意味著神界南方的勢力偏向印星城。但我想麝香山一定會伺機反擊,雖然五曜現在元氣大損,但餘威尚存。為了四方的大業,我們一定要斬草除根。”
白虎說完,左手一揮,放在案上的皮質地圖便飄了過來,緩緩展開,露出裏麵紅紅藍藍的曲線。他的手指順著一條粗大的紅線輕輕上移,一麵輕道:“西方有王城,屬於司土鎮明的地方,暫時不好驚動,防止他有詭計。北方有曼陀羅,但南北相距太遠,中途必有損失,不宜貿然行動。”
他的手指點上一個紅點,上麵寫著兩個繁瑣的文字,澄砂看不懂,隻聽他繼續道:“東方落伽,千年之前為五曜太白強行征服,其因為城中上至城主,下至黎民,全部都是暗星大人您的追隨者。”
澄砂一怔,奇道:“我?可是我對暗星什麼的並不……”
話沒說完,就被白虎打斷了。
“相信隻要您如今願意親身前去一趟,那些備受五曜高壓的落伽子民一定會很高興。即使千年之後,落伽仍不時有您的追隨者反抗麝香山。現在正是您出世的時機,將神界屬於您的追隨者聚集起來,我們一起顛覆那個老舊陳腐的麝香山!”
澄砂蹙起眉頭,急道:“你要我做什麼?我不是早就說過那些我根本就不明白,暗星到底曾經提出過什麼論調啊?你要顛覆神界為什麼一定要找我?”
白虎卻不看她,徑自說道:“暗星大人,凡人是需要一種信仰的,倘若沒有一種深入人心的信念,沒有人願意去反抗什麼,畢竟誰都不想過得顛沛流離。早到神界的建立,到後來您的勢力,都擁有自己的強烈信念。到今日,我都還記得您的情欲天生人人皆醒,那樣一句,曾讓百萬人誓死追隨您!請您不要辜負他們的期望!”
澄砂沉默良久,咬了咬唇,輕道:“你說了半天,就是要我幫你罷了。你費力將我喚來,又將我的身體帶來,就為了這個理由?”
她不等白虎回答,忽地又急急道:“算了!別回答我!我幫你就是了!不就是情欲天生人人皆醒嘛,我也可以隨口說上很多的!”實在不行,就把以前在學校學過的資本主義階級發展什麼的胡謅就好了!甚至金字塔型人類需求都可以吹一吹!
不,她暫時不想知道白虎的真正想法,她寧願相信自己的感覺。白虎以大業為重,自然顧及不到她的小小心思,她不該苛求吧?她甚至不敢看他一眼,站起來急道:“那就這樣吧!我答應幫你了,什麼時候出發告訴我一聲!我……有些累,想下去休息……”
白虎揮揮手,淡然道:“胃宿,帶暗星大人去虎嘯宮休憩。不得打擾她!”
澄砂默然地跟著胃宿走,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望了他一眼。那一眼令她心中一慟,他看也不看她,脊背挺直,那般傲然獨立。
澄砂咬住唇,半晌,轉身便走,腳步沉重。
澄砂獨自坐在窗前,手中執杯,杯中是酒,酒麵漣漪,倒映銀月。這個發呆的姿勢,她已經維持了將近半個時辰,動也沒動一下。
身後突然傳來輕微的敲門聲,她微微一怔,手腕一抖,潑出了半杯酒。她隨手用袖子擦了擦,一邊懶洋洋地輕叫:“進來,門沒鎖。”
門開了,那人慢慢走進來,又將門輕輕關上。澄砂頗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奇道:“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白虎舉起手裏的酒壺,晃了晃,笑道:“豈能讓你一人獨美?不醉不歸。”
澄砂彎起嘴角,淡道:“原來你還記得,我還以為你進來之後會三叩九拜,稱我暗星大人呢。”
白虎走過去,脫了鞋子學她盤腿坐在榻上,將壺往澄砂手裏一放,笑道:“原來是在生氣。但這次我可不道歉。”
澄砂的眉毛一豎,火氣頓時冒了上來。她把壺重重放在榻上,大聲道:“誰要你道歉了?!我有生氣嗎?你這麼晚來,是要和我吵架的嗎?”
白虎快手一伸,將那壺搶了過來,柔聲道:“好大的脾氣……澄砂,你和他真像,一開始看到你,我就覺得你很像他。”
她一呆,“什麼他?你說誰?”
白虎自斟一杯,一口飲盡,琉璃眼氤氳了起來,迷迷蒙蒙,似在回憶似在傷感。他忽地歎了一聲,又斟一杯,舉到她麵前,輕道:“不醉不歸……今次,我們真的不醉不歸。”
澄砂頓了半天,才將那杯酒接過來,仰頭一口喝幹,來不及擦擦嘴就問道:“你說誰?難道我和你以前認識的人很像嗎?以前你怎麼沒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