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光和六年初夏,在王朝的北邊發生了一些事情……
湛藍色的天空下一支百餘人的隊伍零碎的鋪散在邊陲荒莽的草原上,緩慢的向前移動著,像是遷徙的蟻族。
隊伍裏的大多數人都顯得疲憊不堪,邁步的動作已經麻木而機械了,他們消瘦的臉龐上眼窩深陷,眼裏盡是掩不住哀傷,而在眼底深處一抹微光無可阻擋的存在著,閃著對漫漫前路的美好期望。
隊伍把頭的是一個中年人,他手在眉梢支作涼棚,眯著眼看了看遠處似乎沒有邊沿的荒草地,微不可查的齜了齜牙。忽的中年人站定身姿,緊接著一個轉身麵向了身後的眾人,眼中已盡是堅毅,然後他用足夠大的聲音呼喊道:“大家加把勁,按這個速度再兩日便可進入九原地界了。”
看到中年人回頭喊話,離他不遠處一個半大的孩子幾步小跑追了上來,仰著小臉看著中年人,眼中滿是期待的問道。
“胡叔,到了九原就安全了嗎?”
中年人遞給孩子一個安心的眼神,肯定的點了點頭,嘴角微揚,眉間糾結交錯的褶痕也似是被風吹開了般舒展開來,這表情讓周圍看著他的人們都鬆了一口氣。
隊伍繼續前行,中年人回頭的瞬間眼神輕飄地掃了眼隊伍裏那個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的身影。
……
……
被稱作胡叔的中年人全名叫做胡海,他的村子在半個月前遭到了匈奴騎兵的襲擊。
由於地處邊陲,所以匈奴人鮮卑人和漢人之間總有著一些不成文的默契。往年遊牧民族的部族會在初冬之時南下搶糧,那時候邊軍也會加強巡邏練兵的力度。匈奴人見了軍隊便轉身離去另圖他路,直到穿過防線進入漢境內,才有機會對沿途的村子進行擄掠,彼時村子也剛過秋收,故而隻要提前準備好糧食物資,匈奴騎兵對毫無反抗的村民也是沒有太大興趣的。
當然偶爾也會有些個例,而很不幸的是胡海的村子便在這個不可能的時節遭到了匈奴人的襲擊,胡海的父親身為村長試圖出麵交涉,然而在全村人的注視下還沒開口便被一刀劈開了頭顱,一時間整個村子便化作了修羅地獄。最終隻有極少數的村民逃了出來,作為村長兒子的胡海理所當然的成了帶頭人,他和幾個族中長者商議之後一致決定舍棄最近的縣城選擇了繞路前往更遠一些的九原。
一路上收攏搭救一些落單的難民竟是湊齊了百多人的隊伍,就在昨日他們遇到了一個衣著怪異的年輕人……
劉夏麻木的跟著隊伍渾然不覺周圍人投來的看猴兒樣的目光,心裏卻不是像表麵上那樣平靜。他的大腦飛速的運轉著,試圖理清某些頭緒。經過最初的慌亂和糾結,沒想到隻用了短短半日,自己便接受了這荒誕不經的事實,想到這兒他的嘴角不覺間擠出了一絲苦笑。
看樣子……是穿越了呢。
“你在笑什麼?”
一個脆生生的女聲忽的想起,打斷了劉夏的思緒,甩了甩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使得目光重新找回了焦距,一個俏生生的姑娘便闖入了她的視線之內。姑娘十四五歲,風沙和汗水混在了一起弄得小臉兒髒兮兮的,但斑駁見透出的皮膚卻是細嫩精致的。小腦袋歪斜著看著劉夏,一雙秀目之中似是塞滿了星星般閃亮亮的,每顆星星裏都藏著對這世界無盡的好奇。
“大概是在想家吧……”劉夏喃喃的說道。
“大概?”姑娘的小眉毛豎了起來,對這個明顯帶有敷衍色彩的答案很是不滿意。
姑娘叫胡桃,是胡海的女兒,也是劉夏穿越後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而胡桃又是個膽大包天的自來熟,不過半日她便宣稱劉夏是她的朋友了。所以無論她是如何的放肆取鬧,劉夏偏偏生不起半分的不喜,更何況他已經大概了解這姑娘的秉性,所以隻是淡淡的一笑道:“要聽故事嗎?”
“啊?”胡桃愣了一下,似乎是在聽故事和聽八卦之間取舍,不過一秒就急急接道:“要的,要的……不過不許講紅樓夢甚的!我不喜歡那林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