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山,素有“東南第一山”的美譽,又有“江南第一山”之說,山勢嶙峋嵯峨,古木參天,溪澗流泉交織其中,山間古刹林立,香煙繚繞,靈秀幽靜,怡人佳景真是美不勝收。
正趕上前兩日下過幾場雨,山水迸瀉,形成飛瀑,瀑布奔騰,衝激成潭,潭溢而又成溪泉,清清淺淺彎彎曲曲向山下流去。
在清澈見底的溪流中淨了淨手,楊士奇暗暗尋思:難怪古人有詩讚曰:“一晚風雨過,遍山滿飛龍。”果然應景。
九華山地處安徽境內,雖距離京師不甚遠,他卻未曾登過此山,若不是那人非指定在此處最高峰相見,他還不知這裏竟藏有如此一座秀麗山峰。
不到半日功夫,他已登上十王峰,所約之人還未到,舉目四顧,但見霧靄繚繞,深溝峽穀,垂澗淵潭,流泉飛瀑,萬千氣象盡收眼底,宛如一幅清新自然的山水畫卷展現於眼前,心中舒暢,不由豪氣大發,一聲長嘯,如龍吟般響徹山林,悠遠傳揚足有一刻功夫,聲音才低下來漸漸消散於山林之中,朗聲吟道:“昔在九江上,遙望九華峰,天河掛綠水,秀出九芙蓉。我欲一揮手,誰人可相從?君為東道主,於此臥雲鬆。”
一語未落,忽聽有人鼓掌笑道:“楊兄不僅功夫好,文采也如此出眾,佩服佩服!”
卻見從山道上轉出一個人來,白衣勝雪,麵目俊美不凡,年紀與楊士奇不相上下,臉上盡帶頑劣不羈之態。
楊士奇並不為之所動,冷言道:“你遲到了!”
那人嘻嘻笑道:“若不晚點來,怎知道楊兄功夫又精進了!楊兄約我來此莫不是手癢欲比試一番?小弟求之不得!上次是小弟疏忽才輸了半招,這次我一定當心!”說著竟躍躍欲試。
楊士奇也不理他絮絮叨叨,真接切入主題道:“我想知道有沒有一種毒藥並不致人於死地卻能令人毀容?”
那人目光一閃,嘻嘻笑道:“楊兄說笑了,世間怎麼會有這等毒藥?若毒藥不能致人於死地又豈能稱之為毒藥?”拍拍手道:“無趣無趣,還以為楊兄約我前來是欣賞美景,卻是這等無聊事,罷了,後會有期!小弟我先行一步!”
說著轉身欲走,楊士奇步形一動,已擋到他前麵,漫聲道:“既然來了哪有就走的道理?我隻是奇怪,這世間的毒藥也罷,補藥也罷,竟然還有幻情穀不知道的,看來這江湖訛傳實不能信以為真,幻情穀也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那人麵色微窘,訕訕笑道:“你不用激我,就算幻情穀知道又如何?”
楊士奇眸色一沉:“將解藥給我!”
那人頭搖的如撥楞鼓一般,連聲說道:“不行,不行,幻情穀的毒藥是天下第一,無藥可解,就算我想給也給不了啊!”
果然出自幻情穀。
傳說幻情穀專以研製各種藥劑出名,卻鮮少在江湖中走動,一向是與世無爭,也令人感到神秘莫測,沒有人知道幻情穀在什麼地方,到底是一家還是一派。若不是他因一番際遇早已認識此人,恐怕一時半會兒還真查不出到底是什麼藥。
“為了救人也不行?”
“嘿嘿,幻情穀既想害人難道還會救人不成?那不是自砸招牌?”唇角一勾,滿臉的疲怠無賴相卻絲毫不損其俊美風采。
楊士奇無奈,眯眼淡聲笑道:“老規矩!”
那人眼中熾光大增,登時接道:“成交!”
眸中狡光一閃,話音未落便已揚手拍出,看似輕飄飄的一掌實則蘊含千鈞力量,楊士奇早有準備,身形微動後退一步側身躲過,那人一掌不中並不收回,就勢回轉,雙掌齊發,連綿而至,楊士奇並不與他纏鬥,腳下步形變幻,身影如風,瞬間移形換位,抬手接下一掌迅速變掌為指自然拂下直指那人周身大穴,那人不得不迅速後退變攻為守,一直嬉笑的麵孔漸漸凝重起來,手指微動,將纏在腰間的軟劍解下握在手中,劍鋒顫動,隨風微鳴。
靈劍!軟劍之首!
楊士奇淡淡一笑,心中卻不敢輕視,隨手自一旁樹上摘下一根長約兩尺的枝條,緩緩抬起,直指軟劍。
那人一怔:“楊兄,此是何意?”
“請勿誤會,幻情穀的功夫楊某自不敢輕視,隻是我一向不帶兵刃,隻好以此代勞!”
那人也知他在朝是文官,從來不帶兵器,但他向來自視清高,雖幾次與楊士奇較量都輸個一招半式卻輸的光明正大,在兵刃上自然不肯占便宜,不免有些躊躇。
楊士奇知他心意,笑道:“兄弟不用擔心,楊某與人動手還是第一次用‘兵刃’”
那人被他一激心中傲氣頓生,長聲笑道:“好,楊兄接劍!”
說著挽了個劍花,微微一頓,軟劍顫了顫突然從不同方位刺出,甚是詭異,層層劍招連綿不絕,劍勢洶湧,劍氣頓時點點爍爍如潮湧過直麵撲來。
楊士奇從容一笑,手腕微抖,那枝條上的綠葉突然紛紛脫落,微微旋轉著迅速射向形成的一圈圈氣渦中,又被劍氣瞬間鉸成碎片飄落一地,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葉子射出之時楊士奇手中的枝條猶如遊龍一般隨後而至,堪堪躲過劍氣,微微一點,那人隻覺手腕一麻,軟劍脫手,叮的一聲插入一旁石塊上,劍鳴嗡嗡不絕。
那人不可思議的看著楊士奇,他自出道以來還未曾在兵刃上輸過,今日是抱了要贏的決心這才動了兵器,沒想到使出平生絕學仍輸在了他的一根枝條之下,楊士奇這招雖然用了巧,可是若沒有高深功夫和心細膽大的智謀又豈能用的了巧?
前幾次拳腳輸了他未見得心服,今日這才是真的死了心。
“承讓!”楊士奇過去將劍取下雙手遞過來誠懇地道:“為了救人得罪了!煩請告知一二!”
“罷了罷了。”那人歎息道,接過劍又係在腰間:“那藥確是出自幻情穀,名為幻容丹!”
“如何取得解藥?”
那人略猶豫,又想,算了吧,願賭服輸,遂低聲說出幻容丹的秘密。
說完轉身離去,楊士奇揚聲問道:“兄弟,你我不打不相識,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隻聽那人朗聲笑道:“在下姓幻,改日再來請教楊兄劍法!”腳步未停,身形極快,說到最後一個字時,聲音已沉入山林之中。
碧霞樓,二夫人正低聲向一個丫頭吩咐著什麼,那丫頭臉上慢慢露出驚慌的神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敢說話,隻是向二夫人不停的磕頭。
二夫人一言不發,臉色陰沉冷冷的看著她,直待她慢慢安靜下來這才不急不緩地道:“你那老家的娘我已經幫你找到了,你若辦成此事,我即刻送你回鄉下,銀子少不了你的,定會讓你家安然度日不用再賣兒女,若你不答應,哼,此事你既已知曉,就應該明白,如今你全家性命便在你一念之際!你就算不在意,難道也不為你娘想想嗎?”
哼,若不是那小人連飯食都不用旁人打理,何至於如此大費口舌,不過,嘿嘿,她也沒想到我在這早就埋下了棋子!
跪著的人麵色一呆,緩緩抬起頭,額頭早已腫起一片,清秀的麵孔不掩惶恐,竟是棲雲閣的綠秀。
二夫人看她神態知道話已見效,緩了緩語調道:“這些銀子你拿著,常樂你帶她出去。”衝常樂使個眼色,常樂會意,帶綠秀出去。
這日下朝後,大臣們都紛紛退去,楊士奇悄悄落在後麵,舉目看向太子,太子會意微微點點頭。
不多時,楊士奇來到上書房,太子已經等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