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越來越近,突然他的腳像是踩到了什麼,用手電一照,是一頭腐爛的死豬!他當場嚇了一跳,差點沒站穩,死豬的兩隻眼睛已經被蛆蟲拱得隻剩下像墨汁一樣黑的空洞。
在雨水的拍打下,肥嘟嘟的蛆蟲蠕動著,四散而逃。豬嘴上的肉都腐爛掉了,露出嘴裏一排排的牙齒,極度猙獰!
他趕緊加快步伐往前走,隻能走,跑得話百分百會摔倒。
終於走了出去,感覺如此漫長,他走上大路,整個玉米地伴著雨聲漆黑一片,雖然還沒有漫過人頭,但是那感覺依然不踏實。
在這種環境裏,人總會有一種感覺,仿佛周圍的玉米秸稈裏蹲著一些縹緲的黑影。
雨點子打在葉子上稀裏嘩啦,如果遇到什麼危險,叫喊聲隻能淹沒在雨聲中。
他看到了老爹的手電,老爹似乎也看到了他,正用手電使勁搖晃著。他飛快地跑了過去,老爹收拾得差不多了,環顧四周,整個田野,除了烏漆墨黑的玉米地,隻有他們爺兒倆。
“雨衣!”他把雨衣遞給老爹,老爹擺了擺手,大聲說道:“都濕透了,不用了!”聲音穿過密密麻麻的雨簾傳到了張小千的耳朵裏。
他拾起浸在泥水裏的韁繩,扛在脖子上,像牛一樣準備拉機器走,家裏的牛賣了,隻能靠人力了。
“千兒,等我會兒,有一套水管子落在地裏了!”大聲吆喝完後,老爹就貓腰鑽進了玉米地裏,不見了蹤影,隻看到手電在玉米地裏晃悠。
等待是痛苦的,尤其是在漆黑的雨夜裏。
他以為要等很長時間,把手電抱在懷裏,不想讓光射出去,因為在這雨夜的田野裏會非常顯眼的。
突然老爹又回來了,說要穿雨衣,於是張小千把懷裏的雨衣扔給了渾身濕透的老爹。
老爹在澆水機器的後麵穿了起來,張小千看著雨夜中的玉米地,手電光在遠處的玉米地裏晃悠。
他愣了一下,然後一股寒氣從頭涼到腳,心髒一下子激烈地跳了起來。
他看著眼前的老爹跑進了玉米地,在那一刻他的腦袋晃了一下,好像要睡過去,但是很快被冰涼的雨水凍得清醒了。
過了一會兒,老爹晃晃悠悠地從地裏走了出來,懷裏抱著一捆塑料水管子,塞進了麻袋裏,然後捆在了機器上。
“愣著幹什麼,走吧!”他大聲吆喝道,張小千怔怔地站著好一會兒,被老爹捶了一下腦袋才反應過來,“走啊!”老爹扛起韁繩,跟張小千一起拉著機器。
周圍充斥著滾珠般的雨聲。
大路雖然也有積水,但是相對來說還算平穩,沒有大水坑,拉起機器來不算太吃力。在回去的路上,張小千時不時向後看,心事重重的樣子,而老爹一直盯著前方的路。
張小千有意無意間照了照老爹的臉,那是一張滄桑粗糙的臉,而他並沒有穿雨衣。
很快到家了,老媽做好了飯,但是張小千洗了個熱水澡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不吃飯了。
躺在床上,心裏一直犯嘀咕,剛才在田裏是怎麼回事,那個手電光……對了,出來的時候,老爹沒有穿雨衣,那雨衣哪去了?
他趕緊起身,來到了客廳,發現他們吃完飯了,老爹正在疊雨衣。
“這是誰的?”張小千問。
“你的呀!”
“那你的呢?”
“不是在你那裏嗎?”
接下來,張小千翻遍了整個家裏都沒有找到第二件雨衣,他開始懷疑第二件雨衣是否存在過。老媽數落了他,說他怎麼這麼不小心,把雨衣都弄丟了,準備第二天去找回來。
那件黑色的雨衣真的丟了!張小千沒有告訴他們在田裏的時候就給了老爹,他懷疑那個接過雨傘的老爹根本就不是老爹。
他不敢相信這一切,躺在床上,在田裏的那一幕又浮現了出來,還有那頭死去的豬。
隔著牆,他聽到老媽和老爹在小聲說話,貼著耳朵,聽到了他們在說什麼。
老爹:“今天給彼岸上墳了?”
老媽:“上了。唉!老二是個有出息的人,如果現在還活著,我們早搬城裏住別墅了。他再取個洋媳婦,我們張家就有混血兒了。”
老爹:“淨想些沒用的。”
第二天雨停了,天還沒亮,張小千就早早起來了,收拾好行李,準備去市裏麵試。
在等去往濱海市裏的公交車時,老爹依靠在立在村頭的站牌上,指著遠處的公墓說道:“每天都會有人離開這個世界,可是地就這麼多,裝不了他們了!”他轉過頭問小千:“千兒,你說你那工作靠譜不?還網上公墓,能燒紙不?”
張小千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對那個網上公墓基本不了解,隻知道網站名叫作“彼岸之花”,聽到彼岸二字,老爹輕微吸了一口氣,似乎注意到了什麼。
虛擬公墓,彼岸之花,一個叫采薇的人在運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