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楓低著頭默默的跟在夏麟皓的身後走進家門,夏麟皓沉默著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唐楓像犯錯誤的小孩子那樣老老實實的站在夏麟皓正麵稍側一點的位置。
夏麟皓抬起頭,看了看唐楓,問道:“說吧,你怎麼會認識夏盛榮的?”唐楓就把年前夏盛榮來找他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給夏麟皓。“在這之後你們又見麵過幾次麵?”
“四次,都是他接我去外麵吃飯。”夏麟皓問道:“這些事你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呢?”唐楓的聲音還有些糯糯的:“他不讓我告訴你,所以我就沒說。”夏麟皓抬高了聲音:“他不讓你說你就不說,你為什麼要聽他的話?”
“他是你的爸爸,而且我也怕你會生氣,所以……”
“你對這個人了解麼?單憑他的一麵之詞你就相信他的話就是事實?”唐楓抬起頭,瞪大了眼睛:“什麼?哥,你的意思是他在撒謊?他根本不是你的爸爸?”夏麟皓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不,從遺傳學角度來說,他的確是我的爸爸,但是我卻根本沒打算承認他。”唐楓沒有說話,黑亮的眼睛靜靜注視著夏麟皓。
夏麟皓拍了拍自己身側的沙發,說道:“過來坐吧,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唐楓如獲大赦般急忙坐了下來。夏麟皓的聲音很輕:“我的媽媽名叫陳露娜,出生於馬來西亞富商家庭,我的姥爺擁有數千萬美元的資產……”
原來三十年前,夏盛榮與人合夥在馬來西亞做貿易,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裏認識了陳露娜,他先是被陳露娜的美貌迷住了,後來又知道了陳家殷實的家庭背影,貪圖錢財的他隱瞞了自己已經結婚的事實,對陳露娜展開了猛烈的追求。後來陳露娜懷孕了,不得已夏盛榮才講了實話,但他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回國就馬上離婚,然後娶陳露娜為妻。雖然陳露娜心裏也覺得此事有些不妥,但當時她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於是兩個人一起見了陳家的家長,提出要回到中國結婚定居,陳露娜的父親雖然舍不得,但還是給了女兒一大筆嫁妝。回到B城後,夏盛榮把陳露娜安置在一處閑置的房子裏,為了給未出世的孩子一個完整的家,陳露娜一次次的催促夏盛榮離婚,可是這時夏盛榮卻改變了想法。這個聰明得如同狐狸一樣的男人敏銳的察覺房地產市場將是城市發展的重要掘金產業,於是他放棄了與那個政府高官女兒離婚的想法,他要充分利用這個有利資源來發展自己。盡管夏盛榮此時已經開始厭倦陳露娜,但為了得到足夠的資金支持,他仍然用無法兌現的承諾和精心編織的謊言繼續欺騙著陳露娜。
又過了一陣子,夏麟皓出生了,陳露娜雖然沉浸在初為人母的喜悅裏,但這時的她已經開始對夏盛榮的反反複複產生了懷疑。在夏麟皓滿一周歲的時候,陳露娜花錢雇私家偵探去調查夏盛榮,這才知道,夏盛榮不僅根本沒打算離婚,他的妻子還在這段期間給他生了一個兒子。陳露娜終於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但這個結果卻徹底將她擊垮,她在B城既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心高氣傲的她又不肯把自己的困境告訴家人,終日鬱鬱寡歡,以淚洗麵。
另一邊,夏盛榮拿著陳露娜的三百萬美金作為啟動資金,又利用妻子娘家的深刻背景,把宏盛房地產經營得有聲有色。夏盛榮很享受自己周旋於兩個女人之間的生活,甚至還很得意自己的一手錢財一手權勢。陳露娜為了兒子,不惜委曲求全,甘願做夏盛榮的二夫人,條件是要夏盛榮給予夏麟皓成長中所需要的父愛。
這樣的日子一直維持著,直到夏麟皓十歲那年。陳露娜因為常年心情鬱悶,得了嚴重的抑鬱症和厭食症,醫治無效,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去世了。這時夏麟皓已經明白自己家庭的特殊,他知道他的爸爸不能經常陪著他和媽媽,他也懂得了別人嘲笑他是“野孩子”是什麼意思。媽媽的死,讓偌大的房間更顯得空曠冰冷,他感到孤單害怕,兩隻手緊緊拉住夏盛榮的衣襟,乞求他帶自己離開這裏,可是夏盛榮還是冷著臉將他塞進保姆的懷裏,之後獨自走了。夏麟皓在那一刻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家了。
陳露娜早就擔心自己的身體,於是留下了一份公證遺囑,她名下所有的財產大約一千萬美金都屬於夏麟皓,在夏麟皓滿十八周歲以前,這筆錢每年拿出十萬支付他的生活及學習費用,等夏麟皓滿十八周歲了,一次交給他全權處理,同時交付的還有陳露娜寫給兒子厚達三十頁的信,裏麵將自己與夏盛榮的糾葛都寫得清清楚楚,並且字裏行間表露出一位母親對未成年兒子的深切擔憂和不舍。為了避免夏盛榮利用監護人的身份搶奪這部分財產,陳露娜專門委托幾位律師成立了遺產處理小組,來執行和監督遺產的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