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暖怔住了,想著薑歆對自己的好,突然明白為什麼她看著自己的時候眼神時常恍惚著,仿佛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從來沒有想過,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深沉久遠的愛情,而且就在自己的身邊。她開始明白為什麼當初方宇把自己交給薑歆以後就再也沒有來找過她們。
原來,這是個為愛走天涯的男人。申暖笑了,“沒想到你這麼癡情。”
方宇也笑,“其實我自己也沒想到。”
最初隻是單純的一瞥,帶著一點懵懂和好奇,少時不想,原來一個人用自己的一生去愛另一個人,是一件這麼艱難的事,不知不覺之中,這種眷顧竟已成為習慣,就這樣一路走來,忘記了還可以去愛別人。
申暖看著他,突然覺得自己和仰北的分離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明明都還活著,為什麼不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機會呢?
火車在田間飛馳,申暖抬起頭,望著漂移的。
再次踏上青石街,薑仰北一陣恍然。
四個月前,曾來這裏尋找那個人的蹤跡,那時的她並沒有回來過的消息。
循著記憶找到謝小順的家裏,謝大嬸看到他,喜上眉梢,“小順,快出來,你的朋友來了!”
謝小順匆匆忙忙地從屋裏鑽出來,“是你啊?!快進來快進來。”說著,親切地拉著他坐在板凳上。
謝大嬸笑著敲他的頭,“急什麼,先去倒杯水給人家喝。”
“不用了……”薑仰北推攔著,“不用那麼客氣。”
“用的用的,你是我大恩人。”謝媽第一次聽說仰北是薑家長孫就把他當恩人了,因為她那次住院是薑遠航幫的忙。
薑仰北一聽恩人兩個字就頭疼,“別這麼說,那是我爺爺舉手之勞,您不要掛在心上。”
“要的要的,我們小鎮可就是你們那舉手之勞保住的。”謝小順也笑著跟上來說,“來,喝杯水,走這麼遠的路累到了吧。”“還好。”薑仰北淡淡地笑了笑。
聊了一會兒,謝大嬸樂嗬嗬地進去煮飯,剩他們兩個人坐在一起聊開了。
“仰北你真變了。”謝小順打量著他說。
薑仰北抬起頭,奇怪地看著他。
“你大概不知道,以前的你站在人前感覺特遙遠,渾身上下孤清得帶著仙氣,那時候我連話都不太敢跟你說呢。不過這次見到你,感覺親切了好多。”
薑仰北尷尬地笑了笑,“是嗎……”
“是啊是啊,那時候你隻跟申暖說話,其他人都不怎麼理,而且每次我跟申暖站一起你看我的眼神都冷冰冰的,我還以為你挺討厭我,傷心了好一陣。”謝小順說著,見仰北的眼裏突然一陣憂愁。他想了想問:“還是沒遇到申暖嗎?”
“嗯。”
“那個家夥太沒義氣了,這麼久了居然連看都不回來看看!等她回來我非好好罵她一頓!”
看著謝小順義憤填膺的樣子,薑仰北淡淡地笑了笑,“我想在這裏待幾天,可以嗎?”
“當然可以,就住我家吧,我老媽什麼都不好就是飯做得好吃。”
“不用了。”
謝小順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對啊,你可以去申暖家裏。那至少還是在我家吃飯吧,你自己弄也挺麻煩的。”
“嗯,謝謝。”這一次,薑仰北沒有拒絕。
謝小順笑了笑,忍不住又是一陣抱怨:“真是的,你都知道過來看我們,申暖那家夥居然還好意思在外麵亂混。”
薑仰北沒有接話,看向屋外,一縷寂寞滑過眼眸。
朝陽已經露出半邊臉。申暖站起來,突然覺得剛剛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仔細聽,卻又什麼也聽不到了。
伸手去取背包,想著下一步要去哪裏,轉過身,卻突然撞在了一個人的懷裏。
緊密得近乎窒息的擁抱,濃重得不名所以的呼吸。熟悉的溫度和發香包圍著身體、
申暖張大眼睛,胸口有什麼東西湧上喉頭,哽塞著,窒得發疼。
“終於……找到你了……”薑仰北緊緊地抱著懷裏的人。
“仰北……你怎麼會在這裏?”申暖疑惑地問著。
薑仰北緩緩地鬆開手,望著眼前這張從未改變過的麵容。
握著她的手,薑仰北笑了,“你不是說你所向往的是所有能夠接近的地方嗎?”
“我所向往的地方?”申暖不解地看著他。
“就在這裏……”低下頭,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嘴唇,像是要宣泄所有的惶恐不安,努力地,確定著她的存在。
分開的時候,兩個人都開始重重地喘息,百米高的山頂,空氣終究稀薄。
申暖漲紅著臉頰,“你,你,就是為了做這個找我的嗎?!”
薑仰北看著她,“如果我說是呢?”
她一怔,麵對著他的認真,無法回答。
薑仰北再次靠近,“我所喜歡的人並不多,會想要親吻擁抱的隻有你一個,我愛你,也許有一天還會做出更過分的事,但這就是我愛你的方式,你會因此感到討厭嗎?”
申暖怔了怔,近乎告白的話,心跳一陣加速。
薑仰北依舊凝視著她,不管她願意與否,既然找到了,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給她逃避的機會,“如果你不能做出選擇,那麼,我來替你選擇就好了……”
“為什麼?這種事不是該我自己做主的嗎?”申暖皺起眉頭,想要奪回自己的自主權。
“因為你是膽小鬼,而且又很遲鈍。”
“我哪裏膽小了,再說這種事和遲鈍有什麼關係,換成誰都要考慮清楚吧!”她氣呼呼的,仿佛又要噴火了。
薑仰北笑了笑,摸著她的臉,一陣恍然,“申暖……我真的找到你了嗎?這些日子,你過得好嗎?”
麵對突如其來的溫柔,申暖尷尬地眨著眼睛,“我好得很,能吃能睡,還很健康。”她倉促地回答,就沒想過豬也是能吃能睡,還白白胖胖。
“是嗎……原來從我身邊逃走,你還能過得這麼好啊?”薑仰北笑眯眯的,那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在申暖的脖子邊晃來晃去。
猛地打了個冷戰,申暖突然覺得他的笑容充滿前所未有的殺傷力,不由自主地搖著頭,“也不完全是,隻是有的時候,有點鬱悶。”
“一定是很想我吧……我能夠理解……”那隻手終於離開她的脖子,申暖的額上已經掛了一滴冷汗。這家夥,絕對是雙重性格!
“如果我今天沒有在這裏遇上你,你準備去哪兒呢?”
“去找謝小順吧,好久沒看到他了。”她毫無心機地說。
薑仰北隨即接道:“原來他對你來說比我還要重要一些啊。”
“誰說的?!”申暖嚇了一跳,“我是不敢找你。”
“為什麼?”
“發生了那麼多事,心裏覺得怪怪的。”
“你還在介意我們是兄妹的事?沒關係,不結婚我們也可以在一起的。”
“也不是,我是說……”申暖說著,突然回過神來,“你剛剛說什麼?結婚?”
“如果你堅持的話找個認可的國家結婚也可以。”
“不是這個!等一下,你剛剛說了兄妹吧,難道沒有人告訴你我們其實沒有血緣關係嗎?”
薑仰北愣了一下,“不是兄妹?那更方便了,等到了法定年齡就可以直接辦手續了。”
申暖一臉黑線,怎麼說來說去還繞在結婚這個話題上,而且這家夥居然還不知道他們身世的事,即使這樣居然還敢來找她,還說出那些不負責任的話,這人的思維方式,果然跟她不是一個次元的!
胡思亂想之間,薑仰北已經牽著她的手,“走吧……”
“去哪兒?我不結婚!”申暖衝口而出。
“你才十七歲,想結婚也不行吧,還是說,你等不及了?”
“怎麼可能!”可惡,為什麼她要被牽著鼻子走啊?申暖怒視著仰北。
他不介意地笑笑,拉著她往前走,申暖氣呼呼地想要甩開他,可是,忽然之間卻感到他手心的顫抖,抬起頭,愕然地看到了他側臉上的淚痕,是藏匿在笑容之下,沉澱了長久的惶恐……
胸口被什麼柔軟的東西撞擊著,申暖閉了閉發疼的眼眶,跟上他的腳步。
害怕被你看見我的孤獨和軟弱,離開摯愛的痛苦,僅此一次,我已再不能承受。
請讓我就這樣陪在你的身邊,久一點,再久一點,直到我能夠成為你的,守護著你,自由翱翔。
也許放開你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原諒我,此生,無法放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