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明亮之後,沐顏終於快馬加鞭的回到了杭州城,看了一眼高聳的圍牆,一個縱身躍進了院落裏,疲憊之下,沐顏向著自己的屋子走了去。
有人?還不曾推開門便感覺到屋子裏的呼吸聲,沐顏疑惑的愣了愣,小心翼翼的推開門,一股濃鬱的酒氣隨之蔓延過來。
舉步向著花廳後的臥房走了去,卻見軒轅冷正躺在她的床上,連衣服都不曾脫下,地上有著碎了一地的空酒壇,還有兩個空酒壇滾落在一旁的牆角處。
“爺?”看了半天後,沐顏向著床邊走了過去,才發現軒轅冷根本醉的不醒人世,怎麼喝了這麼多的酒?纖細的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
沐顏忽然的想起之前在屋子裏的一幕,軒轅冷忽然失控的抱住自己不說,最後還逃避似的衝出了屋子,難道從傍晚的時候他就去喝酒了?
猜測了半天,卻還是弄不懂軒轅冷的想法,沐顏推了推他的身子,才發覺他的手異常的。
“爺?”快速的將手探上軒轅冷的額頭,那灼熱的溫度讓沐顏一驚,居然燒成這樣,收回手,把著他的脈息,高熱之下的脈搏跳的急促而紊亂。
燒成這樣,還連衣服都不脫就誰了,無力的看著不曾醒過來的軒轅冷,沐顏不的不向著屋子外走了去,快速的寫下了一張藥方,“鐵忠。”
聽到聲音,鐵忠快速的從暗處閃出身影來,目光不解的看向走出來的沐顏,接過她手裏的藥方,疑惑一怔,視線順著開啟的門看向屋子裏,無聲的詢問著。
“不用看了,就是爺病了,按方子去抓藥。”一夜的奔波,一夜的打鬥,如今又拖了一個病在她床上的人,沐顏有氣無力的開口,甩了甩頭,似乎要甩去一夜的疲憊,這才向著屋子裏走了去。
脫下軒轅冷的衣裳,將他高大的身子慢慢的移到了床上,蓋好被子,沐顏接過一旁丫鬟遞過來的毛巾,敷著軒轅冷滾燙的額頭,詢問道:“阿絕呢?”
她真的累了,隻好找司徒絕來照顧軒轅冷,而且她還要養足了精神,好去找尋師哥的下落,今天拂曉前碰到的那些殺手,或許就是衝著董家莊去的,所以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找到師哥,不能讓他置身在危險裏。
“公子也醉了,天亮的時候才回莊子的,現在在屋子裏睡了,估計不到明天這個時候都醒不了。”小丫鬟脆聲的開口,接過一旁的毛巾,將另一塊冰冷的毛巾遞到了沐顏手裏。
“司徒絕也喝成這樣,他們兩搞什麼?”挫敗的直瞪眼,沐顏無力的甩著頭,他們都不是嗜酒的人,居然一起喝的酩酊大醉。
“小姐,如果累了,就交給奴婢吧,奴婢可以伺候好軒轅公子的。”看著沐顏一臉的疲憊,小丫鬟關切的詢問。
點了點頭,沐顏再一次的伸過手落在軒轅冷的手腕上探悉著他的脈搏,一麵對著接手的小丫鬟道:“等會藥來了,喂他喝下,用毛巾不停的敷在額頭上,估計到了晚上就可以退燒了。”
“是,奴婢知道了。”一一的記下沐顏的囑咐,小丫鬟脆聲的應下話。
“那好,就麻煩你了。”沐顏疲憊一笑,剛要起身,忽然感覺手腕被大力的抓住,錯愕的回過頭看向床上的軒轅冷,“爺?”
依舊閉著眼,還在高燒之下,可軒轅冷的大手卻下意識的抓住了沐顏的手腕,力氣之大,讓她掙脫了許久,手腕甚至蹭紅了皮,卻依舊沒有脫離軒轅冷無意識的禁錮,反而是她越掙脫,他似乎抓的越緊,根本不給她離開的機會。
“小姐,這?”小丫鬟茫然的開口,軒轅公子抓的這樣緊,小姐要怎麼去休息?
她果真是上輩子欠了軒轅冷的,連他生病發燒著,卻依舊抓著她的手不放,這樣的折磨她,染著疲憊的臉龐挫敗的耷拉下,沐顏無力的開口,“算了,你先下去吧,等藥熬好了再端過來。”
打發走身後的小丫鬟,沐顏懷疑的看了看床上高熱昏迷的軒轅冷,確定他是真的因為生病而昏睡著,而不是故意的折磨她的手腕,這才放棄了掙脫,認命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趴在床邊休息著。
頭痛的厲害,似乎有千萬個聲音在腦海裏響成了一片,宿醉加上風寒,加上之前一天的饑餓和精神上的掙紮,軒轅冷在高燒了兩個時辰後緩緩的睜開眼。
一醒來,頭似乎痛的更加的劇烈,喉嚨幹澀的似乎要冒出火來,軒轅冷甩了甩沉重的頭顱,剛準備抬手撐起身子,發發覺手臂上似乎壓著什麼,疑惑著,側過目光看向了床邊。
墨黑的發絲有些淩亂的落在臉頰上,在黑發的襯托下一張臉顯得格外的白皙柔和,微微閉起的眼眸,挺俏的鼻子,那微微張開的櫻紅的唇角暗示著她睡的多麼甜美,她在照顧他?
微微的錯愕後,心頭忽然融入了溫暖的感覺,從當年他出生,到後來的帶兵征戰,這麼多年了,所有人都敬畏他,尊敬他,可隻有她一直的忤逆著他,甚至還敢打了他。
可如今,在他高燒虛弱的時候,看著她一臉疲憊趴在床邊睡的沉沉的麵容,軒轅冷隻感覺心頭那被壓抑下的情感再一次的蔓延上了五髒六腑。
握著她手腕的手不由的一鬆,將沐顏小手包裹在略顯粗糙的掌心裏,軒轅冷虛弱的勾勒起嘴角,剛硬冷漠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溫柔,再次的閉上眼,沉沉的睡了過去。
兩個時辰後,小丫鬟端著熱氣騰騰的藥向著臥房走了過來,看著趴睡在床邊的身影,不由的露出嬌羞的笑容,軒轅公子和小姐看起來好般配,“小姐,藥好了。”
連喚了兩聲,沐顏這才從疲憊的昏睡裏醒了過來,看了一眼包裹住她手的大手,快速的抽了出來,摸了摸軒轅冷的額頭,依舊高燒,不過已經比剛剛要好很多了。
“爺,起來吃藥了。”推著軒轅冷的身子,終於將他從昏睡裏喊了起來,沐顏隨即扶起他無力的身子,讓他依靠在床邊,這才接過小丫鬟手裏的藥,吹了吹,才遞到了軒轅冷的手裏,“爺,你吃了藥再睡,我去外麵走走。”
站起身來,沐顏剛要轉過身向外走去,手腕再一次的被抓住,一聲沙啞而幹澀的嗓音傳了過來,“留下來。”沒有一貫的強製和冷然,卻多了一份乞求的溫柔。
“爺,你要休息。”身子怔了征,既然他醒了,她就可以離開了,沐顏最終還是掙脫了軒轅冷的手,在背後一雙灼熱的視線下向著門外走了去。
她是在怨恨他嗎?畢竟自己曾經那樣的對待過她,看著離開的身影,軒轅冷麵色不由的黯淡下來,將手中的藥再次遞到了一旁的小丫鬟手中,疲憊的擺擺手,“出去。”
“軒轅公子,你藥還沒有喝?”錯愕一愣,接過軒轅冷遞過來的藥,小丫鬟不解的開口。
“出去!”暗啞的嗓音多了份冷厲,軒轅冷再一次的躺回了床上,閉上眼,思緒在痛苦裏久久的飄遠著。
休息了兩個多時辰,沐顏靜靜的站在寒冷裏,依靠在一旁的樹杆上,冷風吹拂下,再一次的擔憂起南亦風的處境,到底是什麼人暗殺了董家的丫鬟和小廝,師哥會不會有危險?他現在又在哪裏?
目光悠遠著,忽然見小徑上的走過來的小丫鬟,手中還捧著冒著熱氣的藥,沐顏疑惑的一怔,快速的走了過去,“怎麼了?藥怎麼還在你手裏?”
“回小姐,軒轅公子不喝。”小丫鬟無奈的開口,雖然自家的公子也有股傲氣,可她一看到軒轅公子那冷厲的臉龐,就嚇的腿軟,哪裏還敢勸軒轅公子喝藥。
他搞什麼?連藥都不喝,沐顏接過小丫鬟手裏的藥碗快步的向著自己的屋子走了去,臥房裏,軒轅冷依舊睡在床上,雙眸緊閉。“爺,起來喝藥了。”
不曾睡下的軒轅冷一怔,隨即轉過身來,看向站在床邊麵色不善的沐顏,心中一喜,沙啞著開口,“你在擔心我?”
沐顏捧著藥碗,凝望著軒轅冷的視線裏多了份疑惑,他到底怎麼了?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他之前不喝藥,就是為了讓她親自來喂他吃藥,可這也太幼稚了,而這樣幼稚的事情司徒絕做她還相信,可軒轅冷?
疑惑更深,以致一雙纖細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沐顏懷疑的看著臉上微微帶著虛弱笑容的軒轅冷,從認識他到如今,他幾時對她笑過,甩了甩頭,甩開那怪異的感覺,沐顏將手中的藥碗遞了過去,“喝藥。”
“好。”應下聲,軒轅冷接過沐顏手中的藥,一口飲盡了,似乎根本察覺不到藥的苦澀一般。
這麼聽話,果真有問題,接過碗,看了看軒轅冷,沐顏決定立刻轉身離開,她實在是猜不懂軒轅冷的思維,從一開始在王府的冷眼對待,到清塵山上的仇殺冷酷,到如今的言聽計從,她實在不懂軒轅冷在想什麼,也不懂,所以還是少惹為妙。
“等等,不能留下來嗎?”軒轅冷忽然的開口,乞求的視線看向一旁的沐顏,沙啞著嗓音繼續道:“對不起,我知道雅悠的毒不是你下的,是我錯怪了你。”
啪的一聲,沐顏震驚的一愣,手中的碗就這樣從手上滑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幾辮,難道之前他一直愧疚的說對不起,他一直的道歉,是因為他終於知道那毒不是自己下的,可
“你知道是誰下的毒?”沐顏猛的轉過身,目光複雜的看向靠在床邊的軒轅冷,他一定不知道,否則他不會這樣的平靜。
“我會查清楚的。”誤解了她眼中的複雜,軒轅冷平靜的開口,低沉的嗓音裏有著堅定,這是他欠了她的,他會查清楚淩舞蝶的底細。
他果真不是完全的知道,沐顏心思轉了又轉,許久之後,忽然抬起目光,對上軒轅冷一直凝望著她的視線,舉步向著床邊走了過去,卻不曾想一腳踩上了地上破碎的碗片。
“啊!”一聲驚呼,腳下一滑,沐顏纖瘦的身子毫無預警的向著床鋪上跌了去,重重的趴在了軒轅冷的身上。
這就是投懷送抱,接過沐顏跌過來的身子,軒轅冷慘白的臉上再一次的勾勒起笑容,低低的聲音帶著蠱惑般在沐顏耳邊響了起來,“沒事吧?”
“沒事。”手腳並用的從床鋪上怕了起來,站直了身子,再一次的看見軒轅冷嘴角那一閃而過的淺笑,讓沐顏剛剛站起的身子二度的跌了下來。
“你?”再一次的接過跌過來的先手身子,軒轅冷嘴角笑容愈加的甚。
“我沒事。”快速的開口,沐顏動作迅速的站了起來,顧不得尷尬,也顧不得軒轅冷霜雪凍結的臉上的那抹淺笑,急切的開口道:“爺,死者已矣,不要去查了。”
“不行。”笑容在瞬間隱匿下,軒轅冷堅定的開口,目光深邃的對上沐顏的麵容,”我一定會查個清楚明白。”一定會還她一個清白,會好好的彌補他對她的傷害,他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他之前的錯,不是嗎?
查出來才叫麻煩,沐顏看了看軒轅冷堅定的神色,牽強的一笑,“爺,你休息,我先走了。”也不管他答應不答應,沐顏快速的向著屋子外走了去,看來隻有找無痕公子,讓他阻止軒轅冷查清楚淩舞蝶的事情,畢竟真相真的太殘忍了。
快速的向外跑了去,沐顏從馬廄裏牽出馬,徑自的向著水無痕的別院快速的飛奔而去。
“公子,穆姑娘來了。”玄武遠遠的看了一眼在馬背上急弛而來的沐顏,快速的走進了院子,進了屋,向著在一旁坐在書案邊看帳冊的水無痕開口道。
“她來了。”放下手中的帳冊,水無痕向著窗口看了過去,卻見沐顏快速的跳下了馬背,向著他的書房飛奔而來。
“出什麼事了,怎麼跑這麼急?”淡泊的嗓音裏有著安定人心的溫暖,水無痕扶過沐顏跑過來的身影,掃了一眼她疲憊的臉龐,昨夜急急忙忙的走了,朱雀說她沒有回司徒家,是今天早上才回去的,這會又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勢必有什麼事情。
“軒轅冷要查淩舞蝶了,答應我,不用讓他查不來。”沐顏擔憂的開口,如果查了出來,軒轅冷怕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你在擔心他?”水無痕神色未變,隻是語調在瞬間沉下了幾分,想起沐顏之前受的傷害,俊美尊貴的麵容在此刻流露出一股犀利。
搖了搖頭,沐顏歎息道:”隻是感覺太殘忍了。“
看著軒轅冷的樣子,沐顏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他同她一樣,隻不過是一個在感情裏受傷的人,如果知道是他自己親手下毒殺了自己摯愛的女人,那樣真的太殘忍了,與其說似乎擔心,卻不如說是同情罷了。
半晌沒有聽到回答,沐顏抬起頭打量著水無痕此刻的臉色,她知道他不願意就這樣罷手,眉頭一挑,沐顏脆聲的開口,”不要讓他查出來了,反正軒轅冷也知道不是我做的了,這樣就行了,而且水凝和姨娘也都救出來了,我也不會被淩舞蝶要挾了。”
“你以為淩舞蝶就這樣的罷手。”看著沐顏天真的撒嬌神色,水無痕無奈的搖了搖頭,她還是太簡單了,容易感情用事。
“如果不揭穿淩舞蝶,她手中一但沒有了要挾你的條件,她或許會更加的偏激,而且無塵的死,軒轅冷該負起他的責任,那是他自食惡果,根本不值得同情。”
“可是那樣太可憐了。”還是感覺不妥,沐顏不依的搖晃著水無痕的衣袖,諂媚的笑著,“我們對付淩舞蝶就可以了,至於軒轅冷就讓他永遠不知道這個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