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之上,正有三人順著蜿蜒的山道緩緩而下,向著山穀中走去。
三人之中,一位衣著華麗的年輕公子哥率先而行。
緊隨其後的,是另一位眉清目秀的更年輕公子,但看拙劣的化妝技巧和走路的忸怩程度,這位眉清目秀,分明是一位女孩兒。
跟在兩小年輕身後的,是一個黃麻短打登雲靴的彪悍中年人,看模樣不是管家就是武師之類的下人。不過中年武師腰間係著一條價值不菲的緞花綢帶,倒是說明了:某家雖為下人,那也是有身份的下人。
三人順路而下,一路與無數背負雲磚而上的工人錯身而過。
行及山腰,年輕公子回頭對身後化妝姑娘說道:“妹妹,前麵就是沉柯島的雲磚窯坊了,這可是我老張家的發跡之地,真要追溯的話,我們老張家一脈二十餘代的榮華富貴皆出於此。”
變裝的姑娘抬頭眺望,一撇之間倒有幾分說不出的瑰美。
“真是想不到呀,哥哥,我慶宿張氏在東天域內也算小有富貴的人家,卻是從這個東極空陸的不知名小島開始聞達的。”
說話間,小姑娘從懷中掏出一方素帕,擦拭起臉龐來。
一見此狀,跟在身後的中年人忙不迭開口道:“少爺,小姐,天氣歹毒,禁不住曝曬,不如咱們回去吧。”
少年公子看向妹妹,雖未開口,眉目間已有探問之意。
兄妹心有靈犀,一見哥哥作狀,妹妹心中便明了,隨即開口道:“勞祝叔叔掛心了,好不容易來我家祖業之地一遊,怎能不盡興而回呢?天日雖酷熱,卻不能妨我遊曆之心。”
說著,姑娘嫣然一笑,從懷中變戲法兒一樣掏出一顆灰蒙蒙的寶珠,寶珠遇熱便開始散發出絲絲縷縷寒氣,將周遭的溫度瞬息降低不少。
姑娘嘻嘻哈哈,衝中年人炫寶道:“況且本姑娘有寒露寶珠防身,管叫它太陽再大十倍,走起路來本姑娘也不熱不熱。咦,祝叔叔我看你滿頭大汗,想必是熱得不行,來來來,我將寶珠與你,你也涼快涼快?”
祝姓中年武師連忙推辭,主人家的寶物,自是萬萬不敢借用的。但不管如何,祝姓中年武師心中卻好生舒爽,小姐聰敏美麗又待人良善,跟上這樣的東主,自己福分匪淺。
哎,想到小姐,祝姓中年武師心中不禁感慨,小姐呐小姐,書上說戲上說的仙女也不過你這樣的,當真是千般好萬般好……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咱們老張家這一朵未出閣的明媚花兒,將來不知道會便宜了哪家小兔崽子。
一聲關懷,讓中年武師的思緒飛到十萬八千裏之外,張家小姐已然越過自家哥哥,蹦蹦噠噠往山下磚窯坊的去了。
張家少爺跟上小妹腳步,輕吟道:“妹妹,你有所不知,雖然東極空陸積弱已久,在那些富裕的空陸麵前不值一提,但這座雲島卻不是籍籍無名之地。”
張家小妹停下蹦躂的腳步,回頭問道:“咦,哥哥,聽你這麼說,這座孤島難道還有什麼來頭?”
張家少爺略一沉吟,開口講解:“東極空陸有雲島一千八百餘座,但有名字雲島的不過五十幾座,這座雲島便是其中之一。”
“聽哥哥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的。東極空陸不毛之地,很多雲島都孤懸天外,與大世界不通往來,與境外那些不曾被探知的空域沒什麼兩樣,但這座沉柯島又有什麼不同呢,居然還有直通天路的航船。讓我想想,是了,這裏出產的雲磚在附近幾個空陸都有不錯的口碑,賣價也還可以。嗯嗯,太老爺常念叨天下熙熙皆為利趨,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沉柯島這麼偏僻的地方會有點兒名氣,一定是因為有利可圖,哈哈,哥哥你看我說得對嗎?”張家小妹聰明伶俐,哥哥才說一句,自己便反悟許多。
張家少爺苦笑不已,終於開口說道:“妹妹,你所言也不差,沉柯島的雲磚確實有些名氣,但你也知道,我們的世界懸於天上,最珍貴的東西莫過於腳下的土壤,沉柯島賤賣泥土換取薄利,不過是飲鴆止渴殺雞取卵的做法,最終會自食惡果的……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