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昏暗,諾亞王坐在椅子上,他的臉上沒有了剛才得意的神色,他眼神複雜地看著坐在對麵椅子上的這個女孩。
他的眉皺得緊緊的。
他沒有戴麵具,九夜盯著他的眉毛,有些出神——原來人皺起眉的時候,真的能形成一個川字啊。
“你是九夜?”諾亞王問。
“不是。我叫陶葉子。”九夜搖頭。
“你母親是——”
“不是!我母親姓沈,我父親是個很有責任心的好爸爸!他對我媽媽和我都非常好!”九夜幾乎搶答地說道。
諾亞王感受到她激動的情緒,他歎息道:“看來你的確知道你和我之間的關係。”
九夜緊緊地抿著嘴唇,看著地麵,拒絕交談。
她知道剛才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已經暴露了一切。
諾亞王一定已經調查了她的背景,整個北諾亞要找出一個能黑進西諾亞國防係統的人並不是難事兒,更何況她是燕鶴女兒的事情,北諾亞的軍隊裏人人皆知。
“你母親,”諾亞王問,“和你一起生活在西諾亞嗎?”
九夜抬起頭看向諾亞王,雖然他臉上帶著傷疤,但是他的眼神卻是溫和的,說話的語氣和給她的感覺和她第一次見到他判若兩人。
但是,這種拋棄妻子背棄國家和信仰投靠黑暗諾亞,並妄圖毀滅她的祖國的男人怎麼配提她的母親?怎麼配做她的父親?
九夜的手指緊緊鑽成拳頭,她壓抑住內心的痛苦和憤怒:“如果你問的是我生母,我沒見過她。”
“你養父母對你好嗎?”諾亞王又問,就像是一個慈祥的爸爸和女兒聊天一樣溫和。
“你沒有資格問我這些!”九夜狠狠地瞪著他,“你不是我的誰!”
“孩子,血緣是永遠無法改變的。”諾亞王歎了口氣,他走向九夜,喃喃道,“如果我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不會是今天這樣……”
九夜忍不住發出一聲嘲諷的冷笑:“那是當然,那你就能對我洗腦,然後把我訓練成一個和你一樣的殺人機器!”九夜說這句話的時候牙根緊咬,她實在無法掩飾住內心的憤怒。
“不,我怎麼會那樣做,沒有一個父親會那麼殘忍。”諾亞王低聲道,他此刻站在距離九夜隻有一米遠的地方,他伸出手去想要觸碰女兒的臉頰。
九夜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她躲開了他的手,像是一隻憤怒的小野獸一樣瞪著他。
諾亞王的眼神有些黯然,他放下手道:“我沒有惡意。”
“你怎麼證明你沒有惡意?”九夜問。
諾亞王看向她:“你希望我怎麼證明?”
九夜說:“放我和我的朋友離開。”
諾亞王微微挑眉,九夜知道自己提的理由在他的眼裏有多荒唐,但下一秒諾亞王竟然點了點頭。
“我可以放你們離開。”諾亞王說。
九夜不會天真地以為諾亞王會因為他們的血緣關係就輕易放她離開。
“你有什麼要求?”九夜仰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諾亞王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
“你讓我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他說。
“如果你還是西諾亞的燕鶴將軍,我一定會以你這句話為榮。”九夜說。
她發現在和他正麵交鋒之後,她的心情逐漸平靜,理智逐漸恢複,她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了。
諾亞王沒有回應她的這句話,他說:“我希望我的女兒能夠過得快樂,而不是像我一樣,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夠站在我的身邊,我希望你能……”他頓了頓,“以我為榮。”
“抱歉,我做不到。”
“當然,我不是讓你現在這麼做。”
“以後也做不到。”九夜說,“你最好換一個條件。”
諾亞王歎了口氣:“我希望你現在叫我一聲爸爸,然後給我一個擁抱。”
九夜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諾亞王說:“叫我一聲外加一個擁抱就能換回兩條命,我給你時間考慮。”
九夜的嘴唇抿得緊緊的,她想到了現在還帶著手銬腳鐐被關起來的唐銘清。
隻是一聲“爸爸”和一個擁抱,她又不會少塊肉,而且她也不是真心要這麼叫他,就當做是在演戲好了。
九夜想。
“怎麼樣?”諾亞王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如果你還需要時間考慮,我可以等。”
“不用了。我答應你。”九夜深吸了一口氣,“……爸爸。”
“……聽起來像是在仇恨我。”諾亞王說,“我要的是發自肺腑的,充滿親情的,而不是聽起來更像是在罵我。”
“給我一分鍾。”九夜說。
諾亞王坐下來,舉起酒杯:“我不著急。”
過了足足有五分鍾,九夜才看向他:“我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