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也猶如醍醐,惡心兮兮地抱著我狂稱“好兄弟,果然是情聖,此情今生難忘……”便傻乎乎地跑去書房打開了電腦。我看著他的背影,反複強調一定要認真寫作才能感天動地,如此之類,把書房裏的他說得一愣一愣,一會兒深思熟慮,一夥兒敲動鍵盤,做出一副多愁善感的樣子,仿佛已化身為張愛玲。
我的世界終於恢複了平靜。
3
我醒來的時候,竹也倒在電腦桌上呼呼大睡,口水幾乎蔓延到鼠標,我拿起將被淹沒的鼠標,偷偷點開電腦,隻見微博的對話框裏寫著:“親愛的熏衣,你還記得嗎,那天我們經過香奈兒的櫥窗,你看到一雙鞋子,我從你的眼神中看到了欣喜,於是二話不說!買……”
看到此處,我不禁笑噴,笑聲驚動了熟睡的竹也。竹也見狀,無比緊張地擋住顯示器,扭過頭一臉正經地對我說:“你知道你在窺探隱私嗎?”
我猥瑣地嬉笑著:“好的,兄弟加油哦。”
竹也揉了揉蒙矓的睡眼跟我說:“我昨晚寫了很多很多我們以前的事,但是寫了一大堆,再回頭看下來,又覺得文字不夠通靈,怕到時候拿給她看,達不到非我不嫁的效果,這讓我的人生陷入了瓶頸。”
我想到他寫的香奈兒故事,憋著笑,嚴肅地對他說:“你先看點兩性文章好了,看看人家兩性研究專家的思路,融會貫通之後,再設身處地地寫你想表達的東西,免得寫出一堆狗屎,還以為很浪漫,到時候熏衣看了直接氣跑。”
竹也再一次如夢初醒,當下就背著我的雙肩包,跑出了家門,看形勢這傻瓜一定是買書去了。
果然,幾個小時之後,竹也帶回來了滿滿一書包的兩性書籍,開始坐在電腦前頗有形式感地研究了起來,不再理會我的存在。
我的世界再一次恢複了平靜。
4
後來的幾個禮拜,竹也仍舊時不時給我發送微信,問女人心理,問女人邏輯,我隨口推薦了幾本書就把他打發得安安靜靜了。那段時間裏我時不時會偷看他的小號,他竟然把情話上升到了數千字長微博的境界,這讓我驚歎不已。
事情過去了將近三周,我在竹也的車上,偶然間看見竹也打開微信,發了句語音出去。信息傳送好了,他動作流利地把對話框刪除,讓熏衣的微信對話框置頂。
看到這樣的動作,我問:“和熏衣聯係上了?”
竹也:“沒有……那婊子還是沒聯係我!”
我:“人家女孩子憑什麼主動聯係你!你是不是傻?不會主動聯係人家?”
竹也:“我這兩天正在籌備用什麼樣的開場白聯係她!仲情聖!給點意見唄!”
我:“沒辦法!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你們自己最了解,這個局是你自己做的,到頭來還得自己解!”
竹也:“我去!我就知道你不行,也就在微博上發發心靈雞湯,騙騙大眾。”
我:“你不覺得你的激將法很幼稚嗎?”
竹也:“……”
我:“話說,你怎麼老是把人家的對話框置頂?”
竹也:“一種習慣吧,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習慣把跟別人聊天的記錄刪掉,把她的對話框放第一個,這樣開車的時候和她發語音會方便一點兒。”
我:“……放個空對話框在那裏光看著不聯係,是不是覺得留個念想好過一刀兩斷?”
竹也:“還能不能快樂地玩耍了?”
我:“不是我烏鴉嘴,你再撐下去,不管你這邊多少思念,多少不舍,在熏衣那邊呈現出來的,就是你和她一刀兩斷了!”
竹也開著車,傻乎乎地陷入沉思。
5
兩個月後,竹也突然告訴我他要去呼倫貝爾大草原,讓我開車帶他去機場。我開車到他家樓下,隻見竹也一臉憔悴地站在街邊,背著一個和他體積看上去差不多的雙肩包,手上還拖著一個紅色的行李箱。
我問:“你這是旅行呢,還是搬家?”
竹也:“我自己隻帶了幾件厚的衣服,剩下的是熏衣所有留在我家的物件。”
我徹底震驚:“熏……熏……熏衣不會往生了吧?”
竹也:“我去你個烏鴉嘴,是這樣,之前熏衣老是吵著說要去草原騎馬,我始終沒找到機會帶她去。如今呢,我還是不帶她去,我就是不帶她去!帶她的東西去也不帶她去!讓她留在上海好好後悔吧!”
我鬆了口氣,頓感五體投地:“那……你們是聯係上了?”
竹也嬉笑著:“沒有,反正我就開開心心地去旅遊,狂和美女搭訕合影,朋友圈發照片的時候不小心讓她的物品入鏡,說不定她氣急了,會打電話給我!”
我:“竹兄神思路,小弟拜服。”
竹也開心地進了機場,當然他和我心裏都明白,在草原上遇見野狼的可能性比遇見美女的概率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