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公三十五年(公元前507年),吳國後宮。殘餘的寒意已消失殆盡,已是清明節後,花園小路上落花滿地,微風吹皺了一池春水,幼小的燕子在偌大的宮廷中歡快地來回穿梭,飄落的楊柳花絮沾滿了佳人的衣袖。
“郡主,吉時快到了,該回宮了。”
池邊的女子緩緩地站起身子,她白色素衣打底,外罩豔紅色蟬衣,上用金線綉出龍鳳虎紋,在水波的映襯下,光影流轉中,那龍鳳呼之欲出,整件紗衣薄如蟬翼,豔光十色,映得女子白皙的臉龐有了幾許生氣。女子微蹙蛾眉,緊閉朱唇,輕輕走回小路上。
“唉!”婢女小央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跟在郡主的後麵暗自尋思:如此絕色的佳人,貴為郡主,竟是不會笑,不會講話的。聽說晉國用了三座城池,才令吳王同意將妹妹蝶衣郡主嫁給晉國的小公子靈。也不知晉國公子靈見到郡主是這樣的,會不會善待我們郡主,也不知自己的命運又會怎樣。正尋思間,已到了南農殿外,“稟告代王,郡主殿下向代王辭行。”
吳王闔閭憐惜地看看妹妹,“去吧,去吧。”用力地揮了揮衣袖,仿佛下了巨大的決心。看著蝶衣郡主婀娜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視線中。“唉!”吳王重重的歎了口氣。
“代王,留到今日,總算為吳國做了大貢獻,也是郡主的福氣,也去了代王的心病。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代王不必憂心。”謀士李謙勸慰道。
吳王輕輕地搖了搖頭,擺了擺手。是這樣計劃的,但心裏卻忐忑不安。
晉國公子靈在驛館已等候3天了。今日終於能迎娶到傳說是這世間最美的女子蝶衣郡主了,終於可以一起回家了。公子靈雖並未喜形於色,但旁邊侍立的謀士苗賁皇一眼便看透公子靈心裏其實早已樂開了花,他的眉梢愈加飛揚,真是意氣風發的翩翩少年。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過,若非大公子凡是位賢德仁義的君子,若非公子凡的謙讓,隻怕美人未至,就已引發了一場內戰了,那就中了吳王闔閭的陰險詭計了。
“唉,也不知今後會怎樣。”
苗賁皇深深的歎了口氣。
“今後當然會更好了,”公子靈俏皮的笑了笑,“蝶衣郡主的母親夏羅夫人的‘千絲萬縷‘織女圖譜一定會讓我們晉國百姓都穿上精美的袍服的。”
“那倒是,不過比圖譜更美的郡主更讓人期待啊。”
“咳、咳!”公子靈幹咳兩聲,“該走了。”
看著羞紅了臉的公子靈,苗賁皇笑著搖了搖頭,招呼著迎親的隊伍。
吳國的街道兩旁商鋪酒樓客棧林立,已經站滿了看熱鬧的人,一派繁華的景象。公子靈與苗賁皇坐在馬車裏。
“看連百姓穿的衣服都這麼平整,總有一天,我們也可以自己織出精美的布帛,不必再用成箱的金銀去和他們換了。”
公子靈收起豔羨的目光,正色與苗賁皇說道。
“也許正是因為這些,吳王闔閭才讓夏羅夫人和蝶衣郡主活到今天。”苗賁皇頓了頓接著說道,“聽說,從那以後蝶衣郡主就再也不會說話,也不會笑了。唉,算起來,那時蝶衣郡主隻有八、九歲吧。”
“八歲。”公子靈緊蹙雙眉,不再說話。
吳國後宮北麵有一片蒼翠的竹林,昨夜淅淅瀝瀝下了一夜小雨,剛冒出許多嫩綠的新芽,還帶著露珠,在陽光的照射下晶瑩透亮。
蝶衣郡主和婢女小央穿過竹林,一個用竹籬笆圍成的小院呈現在眼前,小院靠後麵是一排竹樓,在這富麗的皇宮中,顯得簡單,也格外清雅。蝶衣郡主的腳步輕快了許多,緊繃的臉也放鬆下來,看起來溫柔了許多。
“夫人,郡主回來了。”
“快進來吧”
今天,夏羅夫人的房間裏格外冷清,織坊和繡房的女官也都沒有來。院子裏隻有幾個做雜事的下人正不舍的看著美麗的蝶衣郡主。
優雅美麗的夏羅夫人退下了婢女,拉著蝶衣郡主的手在鋪著紫色桌布的圓桌旁坐下。
夏羅夫人俏皮地說:“瞧瞧我們漂亮的蝶衣大人,就要飛走了,終於可以離開這裏了。”夫人愛憐的用手指輕撫蝶衣俊俏的小臉,然後正色道:“聽說晉王是個胸懷寬闊的人,公子靈是個懂禮儀,文武兼備的美少年,應該是個可以托付的人。”
夏羅夫人頓了頓,接著說道:“筆直向前走就好,不要回頭;不要聽無關人的話;還有,”又停了一下,“不要記掛娘,不要!”
說完又歎了口氣,沉默了一分鍾,又說道:“圖譜和新技法都要記牢啊!是啊,”夏羅夫人笑了笑,“從五歲就開始讓你記熟的圖譜,又怎會忘記呢?!你這麼聰慧,娘都快比不過你了。不過,到了晉國不要馬上寫出來,每年寫2卷就好,嗯?光早就把圖譜拿走了,想也不會為難你,他也不會料到你能記熟這三十多卷。”(‘光’是吳王闔閭繼位前的名字,那時他還是公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