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告別(1 / 2)

這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清晨了。

付多米又是在一個做了又做的夢裏醒來,她坐起身揉揉還不能完全睜開的眼皮。在付多米看來,每天的起床根本不用費勁,因為做的那個夢每次都是夢到一個固定情節,自己就自然醒了。

夢裏出現的,是在一條深深的走廊盡頭,有一個裝著大塊玻璃的小小房間,玻璃外的天花板上一盞老式掛燈“吱吱”地搖擺,而在那個房間裏,一個熟睡的嬰兒躺在一張小床上。除此之外,玻璃上還有一隻藍色的蜘蛛,它垂吊在寶藍色的蜘蛛絲下一動不動。整個畫麵昏暗得連嬰兒的臉也看不清。而整個夢境就是這樣,也一直隻是這樣,付多米就搞不懂畫麵裏的場景和自己有什麼關係,這奇怪的夢居然一夢就夢了兩個月。從半個月前開始,付多米每晚睡覺的動力不是因為累得慌,而是想進入這個夢裏看會不會有什麼新的劇情出現,可是一直沒所突破,反而這種無限循環的夢境讓多米開始心生懼怕。

她站起來走到鏡子前端詳自己今天的變化,她的頭頂已經長出了幾根綠色發絲,耳朵比昨天又小了一些。多米拿起桌上的指甲鉗剪掉小拇指上一點皮,橘色的血珠立刻滲了出來。確認完自己的血色,她用嘴允吸手指止住血流,一邊抬頭看了一下日曆,一邊拉開抽屜取出一小瓶藥水倒進嘴裏。

還有一天就到日曆上畫紅圈的日期,藥水的效果已經在多米身上見效,再過十個小時,她的血液就會變成透徹的黃色,頭發會全部變綠,手臂的關節也會更加明顯。

洗完臉後,付多米抓起一杯水大口大口地往喉嚨裏灌,也許她認為這種方式能使她清醒一點。輕輕地把杯子放回原處後,付多米躡手躡腳地穿過客廳。付言不出所料地躺在客廳的那張破沙發上打呼嚕,肥大的肚子隨著呼吸一上一下有節奏地運動,他把脫掉襪子的腳放在茶幾上,茶幾上放著兩個啤酒罐和一個裝白酒的玻璃瓶,還有一個插滿煙頭的煙灰缸。不過很顯然,那些所謂的酒容器都是空的。

多米戴上帽子,她把那些綠頭發塞進帽子最裏層,然後抓出一部分黑色的遮住右耳耳垂下拳頭大的胎記,這個胎記從多米出生時的豆丁大,不知不覺已經演變為現在招人注目的大小。在鞋櫃旁的全身鏡裏確認好造型後,多米輕輕打開門走出樓道。

那隻麻雀又每天雷打不動地停在多米小區門口的槐樹上,它若無其事地看著天空,實質上在監視著多米的一舉一動。多米瞅了麻雀一樣,順手提了一下肩上的書包,快步往一條小巷裏走去。

一隻東方短耳貓出現在巷子盡頭,它抬起前爪優雅地擦拭自己的臉龐,並快速地朝多米的方向看了一眼。多米在心裏暗暗罵了一聲,她假裝什麼也沒看到,徑直朝短耳貓走去,它們暫時不會做出什麼傷害多米的事,提一和多米說過這一點,還有三個月才到多米的15歲生日,在這個生日到來之前她什麼都不用擔心。

幾個穿著和多米一樣校服的女孩路過巷口,其中一個紮著馬尾的女孩彎下腰撫摸短耳貓,短耳貓沒有做出什麼過激反應,它就像一隻普通的貓在散步一樣,悠哉遊哉地在陽光下踏著小碎步,然後半眯著眼睛假裝享受來自人類的撫摸。

多米趕緊趁著這個機會從短耳貓身後快步溜走。被馬尾女孩抱在懷裏的短耳貓隻能眼睜睜看著多米在視野範圍內消失。

這短短的十秒鍾會麵,多米已經在心裏記住了短耳貓的真實麵目:是一個穿著灰衣服的矮個子男人,圓臉短鼻,稀疏的頭發被遮蓋在圓禮帽下。她不是第一次看到過這個以貓的外形迷惑常人的男人,上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他正在與一個長鼻子的男人會麵,那個長鼻子男人在常人看來是一隻蘇格蘭牧羊犬,但是在多米看來就是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這些瞞天過海的外形皮囊騙不過多米,多米就是一眼能看穿他們的真麵目,不管是麻雀,還是貓狗。

其實多米也是在兩周前才發現自己有這個特殊的能力。

那天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她和往常一樣經過一間海鮮餐廳,餐廳門口放置的水箱裏有一條魚在她經過的時候猛地撞擊水箱玻璃,多米朝著水箱裏的魚看,發現那魚也一直盯著自己,突然那魚就從水箱裏跳了出來。

一般來說一條活魚在突然脫離水掉到地麵的情況下,會由於呼吸方式的突然改變而痛苦掙紮彈跳,但是這條魚沒有,它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唯一證明它還活著的,就是它不斷一張一合的魚鰓。多米蹲下去伸出雙手正想把它抓住,沒想到那條魚竟然轉動眼睛看著多米,還連續眨了幾下眼,那深情款款的樣子讓多米甚至能在它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樣子。這著實讓多米嚇了一跳,連忙把手縮了回去。但是很快地,多米就看清楚躺在地上的是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像魚鱗一樣卷曲發亮的頭發濕噠噠地攤在頭皮上,他腹部朝上躺在地上就是站不起身。